侯胖子在玉立水族馆旁边转悠。非常为难:眼瞅缴款的日子要到了;孙婷没有消息,到时候要不要真把这水族馆拆了?看到门上带锁的大铁链子,侯胖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上次孙婷行凶的印记还在呢。
“王八蛋,看我不弄死他!”孙婷和第五名翻山越岭的,跑到文苑市场时一身泥水,累得死狗一样。眼见侯胖子悠闲地在水族馆旁边转悠,孙婷气得浑身打摆子。血一上头,来时的初衷就被丢到脑后了,想冲过去先给侯胖子一记暴击。
赶忙一把挡住,第五名劝说孙婷:“咱是解决事情来的。不是为结仇。”看孙婷满脸不情愿,第五名赶紧旁边冷饮部拎了汽水服侍孙婷坐下。“我去跟他说。你就这儿等着……不管多大仇多大怨,动手前先想想里头的鱼,就当是为它们忍了。啊?”
憋着气,孙婷点点头。敲骨吸髓一样,恶狠狠地吮着汽水,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仿佛那瓶子里都是侯胖子的血。
侯胖子没想到这会儿能见到第五名,有些尴尬。当初建文苑市场时,第五名为自己鞍前马后的没少流血流汗……但后来不也提拔他当门市部经理了么;火灾的事儿,让他出头顶下,可作为新上任的门市部经理,防火的确是他的份内职责呀……这么想着,心里坦然了不少。嗓子里轻咳了两下,淡定地跟第五名打起招呼:“第五,又来给钱家送货?”找了个觉得能让第五名高兴的话题,长辈姿态也就自然地出来了,“听说你两家在一处做买卖,生意还好吧?”
第五名看着侯胖子极其关切的表情,不由敬佩起来。多少次的梦里,都对侯胖子实施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报复。但当见到侯胖子本人那厚颜无耻的嘴脸,却又不得不承认,侯胖子脸上的真诚,估计连侯胖子自己都骗过了。这真是天赋!
对着侯胖子颤巍巍的双下巴,第五名把指关节按得咔吧咔吧响,他告诉侯胖子,今儿是特意来谈业务的。“侯总,到你办公室聊吧。”第五名不想谈到一半,孙婷杀出来把侯胖子结果了。
“好,好。”年轻人火气大,万一在外头爆发,像上次孙婷对自己那样,重新上演一个有钱死胖子和妙龄男郎的传说,就不美好了。侯胖子忙把第五名请回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详谈。
坐在侯胖子办公室那柔软的大沙发里,第五名心态非常微妙:从前这位置都是招呼大客户的;没想到,如今自己竟也有了侯胖子座上宾的感觉。
“福建刚过来的新茶。今天你赶上了。”侯胖子招呼第五名的称呼,引起了新秘书的注意。
经过钱家兄妹和青婶、扇叔的渲染,如今的第五名,已经成了文苑市场内杀得七进七出的传奇人物,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一场火灾导致了失业,最终却成就了一名农民企业家,年入几百万上下……秘书那戳火的眼神看得第五名坐立不安,赶紧把茶杯拿过来,学着从前见过的真贵宾,装模作样地闻了闻茶叶的气味。
“不要让人进来。”侯胖子示意恋恋不舍的女助理从外关好门。拿不定第五名的来意,熟练地给第五名倒了第二泡的茶水,判断出第五名是真的情绪稳定,这才问第五名想谈什么事。
“如今咱市场里东区的铺面,还跟从前一样的租法?”
“你要租?”侯胖子羡慕地看着第五名。年轻真好,小伙子瞧上去模样英武;如今手头又有钱,眼瞅就富一代了……当初要不是被自己开除,怎么会打出这番新天地?恩师的代入感上来,拦都拦不住,老马识途一般指点起来,“东区铺面太贵,不划算;不如在西区弄个地方。都老熟人,别的不敢说,延缓你半年租金,还是没问题的。”
“那玉立水族馆的租金也能延缓了。”听到侯胖子可以延缓租金的话,第五名如释重负。
“跟你有啥关系?”侯胖子惊讶地起来,这会儿,才注意到第五名额头,上面有一块青肿。这是被山石砸的。想到孙婷这阵子四处寻找第五名,估摸是找到人后,给第五名的见面礼。
“早想告诉你,玉立水族馆那女老板,最近四处找你呢……”侯胖子追忆起自己被孙婷逼迫当金牌小密探的时光,“你也是,打电话都不接。”说着,内疚之情就荡然无存了,推脱之词非常自然。
听得第五名想抽他。考虑到眼下有求于人,不得不灌了杯茶水,把火气压住,跟侯胖子谈起水族馆场地租金的问题。“孙老板的水族馆,是文苑市场水族类首屈一指的大店。因为一时现金压在货上了,不凑手,才无奈拖延两天。凭借孙老板的能力,还有她那店面,难道还会真的交不起租金吗?只要本事在,钱永远不是问题。侯总,您从前不也常说,要用长远眼光来对待商户。”
难道自己不懂这个道理?侯总有些不高兴,这把岁数上,倒叫一个小年轻教训起来。真是兜里有了几个钱,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有些事,难道只看表面的吗?“第五名,”侯总再看第五名,就不那么顺眼了,“如果是你租铺面,看在过去的交情份上,都好谈;外人的事,咱们不聊。”
“侯总,我不明白。”想不通侯胖子为啥把孙婷逼得那样紧。“孙婷那水族馆出事,说到底,咱们……”急起来,习惯性措辞就出来了,赶紧调整了下,“我是说文苑市场也是有责任的。”
“她让你赔钱了?”侯胖子想到孙婷的脾气,第一时间认定第五名被讹诈了。
“没。”第五名越发念起孙婷的好。小姑娘虽然变态,但终究心慈手软。
“那就闲事少管!”侯总觉得第五名有些可怜,禁不住指点了几句:“你娃吃亏就在这上头。”见第五名一脸顽固,又多透露了几句,“玉立水族馆的事,里头的水深着呢。不是你能管的。”
能不能的,不试试咋知道?第五名考虑武力逼供的时候,外头传来阻拦声,好像有人要进来找侯胖子,被秘书拦下了。侯胖子一听,做贼心虚地让第五名快走,孙婷的事儿实在解决不了。
“您贵人事多,我等会儿不算啥。”想起当初“海黄”出事后,老黄在总经理办公室的表现,第五名有样学样,淡定地朝沙发上一躺。告诉侯胖子,水族馆牵扯到孙婷几年的心血,他不帮忙解决,自己就住这儿了。
哈怂!侯胖子指着第五名说不出话。这会儿才记起来,眼前这小子在市场里见多识广,各种无赖招数怕也是娴熟。听门锁响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第五名扥起来,推到屏风后头。
刚把人藏好,赵老板就打外头进来了,说老侯你这总经理当得霸气很,门口秘书连总裁都敢阻拦了。
“刚有个重要电话。”见赵总不像生气的样子,侯胖子也便笑着解释。
“金花那边咋样了?”赵老板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侯胖子忙上前把茶水伺候上,“一切顺利。”侯胖子说着,瞥了眼屏风那边,见第五名并没露出行迹,心里踏实下来。“按您说的,三天时间。”
“金花咋说?”
“可能交不上钱。”
“好!”赵老板喜形于色。“到时候,把她水族馆一收,不怕她不低头。”
听到三天时间和水族馆这俩关键词,第五名忍不住从屏风缝隙里朝外打量。沙发里的赵老板面熟很……这不是公司简介栏上那两寸大头嘛,记得是……集团总裁!真正的大领导呀!他干嘛跟水族馆过不去?
侯胖子想到屏风后的第五名,含糊地恭维赵老板算无遗策。赵老板却兴致上来了,让侯胖子再给孙婷打几个电话催催,“她心疼那些鱼,扛不住,肯定会跟我求援。到时候,让她回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租金算个屁呀。”激动下,赵老板飚起了脏话,“等我爷俩和睦了,整个文苑市场给她改成水族馆都没二话。”
侯胖子不住地拿眼看屏风。不怪自己,这都是老赵嘴上没把门,让第五名把事儿给听了。
“女子娃,外头再能,也得嫁人。”赵老板越说越开心,开始描绘起了父女重归于好后的画面。“等她生了娃,就明白父母的辛劳了。”说着,掏出响个不停的电话,上头晃着两个大字——铁马。喜上眉梢,不无得意地对侯胖子显摆,“瞧,这就是我给金花寻下的女婿。”
“铁……马。”侯胖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省城商界名人,好奇地问:“难道是铁家的那位公子?”
赵老板矜持地点点头,按下通话键,慈爱地叮嘱对面:“铁马呀,你先坐,我正楼下视察,马上就回。”
羡慕地看着赵老板通话,侯胖子记起铁家的资产,仿佛比赵家还高出那么一截子。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瞧上孙婷……小姑娘外表没得说,可人不能光看外表呀;姑娘那超乎常人的战斗力,铁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