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南北大比打了足足三天,才选出十名优秀修士。
不得不说,南剑宗这个主办方的端水功夫还是很到家的,选出来的年轻人居然一半是北大陆人,一半是南大陆人,均衡到令人怀疑其中有黑幕。
事实上也确实有点儿黑幕,因为北大陆的年轻人们不太懂报名事宜,不少强劲选手一不小心就被排成内部互殴。偏偏这次大比又是逐场淘汰制,所以他们自己人把自己人给淘汰了。
到了角逐前十的决赛日,北大陆各宗派的领队长老们才发现其中猫腻,痛骂南大陆的人心太脏。
南剑宗的长老们笑眯眯地由着他们骂,表示这只是战略性的调整,并不是针对任何人。
你要是出去历练,难道还能挑拣自己的对手不成?咱这些修行之人需要迎战什么人本来就是不确定的!
他们这不过是让年轻人提前感受一下人心险恶罢了。
什么?你说比赛要公平公正?他们打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公啊,咱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干涉大比过程,纯粹只是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闹得不好看罢了。
领队长老们:“…………”
呵,有的人厚颜无耻,且理直气壮。
不过嘛,他们搞这种小动作何尝不是一种露怯?反正不管对手是谁,那些小兔崽子都打得挺尽兴的,这次就不和他们计较了吧。
有些心思转得快的领队长老已经去和百炼宗接洽了,他们这次就是输在自己这边不了解南大陆炼器技术的亏,等他们把这套玩意也引进宗门去,到时候谁玩谁还不一定!
进入前十的胜出者可以指定挑战顾然或谢重明。
顾然依然是一袭红衣,只不过是颜色略深、更方便干架的武服而已。他与谢重明并肩立在看台上,等着胜出者们选择挑战对象。
胜出者们早就在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谢重明虽然好战,但也不是人人去挑战他都会出手;而顾然虽然很好说话,面对挑战却也同样不是随随便便拔剑。
南大陆的胜出者有些犹豫,不知这么个珍贵的挑战机会该找谁打一场好。
相比之下,北大陆那边的五位胜出者就痛快多了。
他们进入前十的一共三男两女,看起来个个都英姿飒爽,且都长得牛高马大,其中一个女剑修比南大陆的男修都要英武。
几人皆是两眼放光地看向顾然,在心里对谢重明说了声抱歉:对不起了,虽然你很厉害,但我们还是想见识一下南宗天骄的风姿。
顾然一下子收到五个挑战,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按照顺序接受下来,飘然落到擂台上等着第一位挑战者上台。
顾然其实不常出剑,不过这种备受瞩目的大比,他对对手还是十分尊重的。
北大陆修士体格强、路子野,这些有点他都在谢重明身上体验过,这会儿再对上别的北大陆修士应对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他轻轻松松地闪避过对方的几处重击,不时回上一招激发对方的进一步攻击。
等到对方把自己的实力都展露得差不多了,顾然才冷不丁地朝对方使出凌厉一击。
许是因为前面都是和风细雨的打法,众人看到对手骤然倒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太快了。
快得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出的剑。
好在擂台上嵌有玄影石,能把整场切磋的过程都记录下来。
这会儿百炼宗的弟子已经在盛无衣吩咐下紧锣密鼓地截取出顾然最后一击的影像,在看台对面巨大的光幕上放慢十余倍进行回放。
即使已经放慢了这么多,许多人还是缓不过劲来,无法清晰地理解顾然到底是怎么出的招。
南剑宗的长老们见顾然一招败敌,俱是松了口气,齐齐露出笑脸。
这个剑招顾然以前没用过,应当是他最近才领悟的。可见他们南宗天骄即便在筹备结契大典,在修炼方面也不曾松懈过!
最重要的是,顾然这一场赢得很有风度,他给足了对手展示实力的机会。
这种打法大多出现在指导式的切磋中,而这恰恰是顾然对待本宗弟子时最常做的事。
如果只看前面那部分,会叫人生出一种错觉:其实他们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迎头赶上的。
可惜最后一击敲碎了所有人的妄想。
原来距离始终是那么远,只是顾然愿意短暂地迁就他们罢了。
当顾然不再迁就的时候,一下子便回到了他们只能遥望的顶峰去。
哪怕他们终其一生去追赶,恐怕也难及他的万分之一。
幸而北大陆的修士们向来是越挫越勇的性格,哪怕第一个胜出者输得那么惨,后面四人也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愈发期待能尽快轮到自己上台挑战。
厉宗主连看了三场,忍不住跟旁边的谢重明说道:“怎么感觉他这套剑招很有针对性,格外克制我们北大陆的修士,你们最近交过手?”
北大陆的修士向来以力量取胜,几乎所有人掌握的绝招都是爆发力极强的重击,而顾然这套新剑招突出个快字,每次出手都灵活而迅疾,怎么看都是他们这种力量型修士的克星。
谢重明面不改色地回道:“交过。”
他们确实交过手,但不是在现实里交的手,而是在小秘境里。
那两次交手直接把小秘境给弄塌了。虽然他们两次都没能分出胜负,但已经增强了不少对彼此的了解,足够让顾然领悟出针对北大陆修士的剑法。
但也不独独是针对他们北大陆修士,遇上别的敌手只要占了个“快”字必然也不会落了下风。
厉宗主哪里知道两小子背地里都在玩儿什么花样,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谢重明:“你们没受伤?”
以顾然和谢重明的实力,真要是放开了打上一场肯定免不了两败俱伤。可他看顾然和谢重明两人活蹦乱跳的,怎么看都不像交过手的样子。
谢重明含糊其辞:“我们都压制了自己的境界。”
至于他们打完后还亲来亲去这种事,就不用和厉宗主细讲了。
厉宗主点头赞许道:“你这次还算有分寸,可见男孩子还是得找个对象管着才行。”
谢重明默不作声地把目光转回场上。
第四场很快也打完了。
顾然留给每位胜出者的时间都差不多长,给足了所有人机会。
便是粗生粗长的北大陆修士,也能察觉顾然在切磋过程中对自己的照顾以及几次恰到好处的指点。
于是这次的胜出者挑战完后没有立刻下台,而是壮着胆子掏出斥巨资从百炼宗那儿购买的通讯玉简,跑到顾然面前问能不能相互加个联络方式,对方再三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以后能遇到疑难问题能请教顾然。
顾然向来很喜欢这种有上进心的小孩,欣然取出玉简与对方交换了联络方式。
这下前面三个胜出者坐不住了,也重新跑上台来凑热闹,纷纷表示自己也希望有机会能请教顾然。
目睹整个过程的谢重明:“………”
旁边的厉宗主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儿不小心掰断了面前足有大腿那么粗的汉白玉栏杆。
厉宗主当场退开了几步,语重心长地对谢重明说道:“生闷气就生闷气,不要拿公共财物开玩笑,这栏杆一会你自己赔给南剑宗,为师绝不会帮你出这种闲钱。”
谢重明:。
谢重明道:“从我八岁起,你就没给过我半颗灵石。”
厉宗主道:“你小小年纪的不要那么记仇。我那是舍不得给你灵石吗?我是想锻炼你独立自主的能力。你看看你现在多有出息,可见为师的栽培方式卓有成效。”
谢重明懒得和他分辨,继续一瞬不瞬地看顾然和人对战。
许是因为看到南宗天骄被北大陆修士轮番挑战,南大陆那几个胜出者很快也作出决定,齐刷刷地给谢重明也下了战书。
谢重明等到顾然比完最后一场,没立刻去擂台上等着挑战者上台,而是在原地候着顾然回来。
顾然见他还在,不由提醒道:“该你上场了。”
谢重明指着前面缺了一块的栏杆向顾然自首:“我不小心弄断了。”
顾然微愣,这才看向那断掉的栏杆,有点不能理解这东西怎么能被谢重明弄断。
“在你被那几个家伙围住的时候弄断的。”
谢重明认真解释。
顾然:?
没等顾然回过味来,谢重明已经俯身凑到他近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上他的唇。
周围霎时静了一下。
接着便是一阵分不清是起哄还是哀嚎的鬼哭狼嚎,大多是在场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发出来的。
哪怕见证顾然他们这对新婚夫夫在天地见证下结契,冲击力也没有谢重明这旁若无人的一吻来得强。
好在谢重明还记得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这次并没有亲得太过分,难得地只是浅浅地向顾然讨了个吻便松开他。
可哪怕只是这么轻这么浅的一个吻,顾然也能感受到谢重明强烈至极的占有欲。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打算藏着掖着。
顾然跟他客观分析:“他们只是想以后通过玉简请教我修炼上的问题而已,一会他们肯定也会找你的。”
谢重明“嗯”了一声,也跟顾然客观分析:“我也知道是这样的,可是我看到他们把你团团围住的时候还是会在意。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顾然哽住。
这该怎么回答呢,说正常吧,感觉这家伙以后会经常光明正大抱醋狂饮;说不正常吧,为这点事就说他不太正常似乎有点伤人。
有的人看起来直来直往,实际上还挺会挖坑给别人跳的。
顾然到底还是更照顾谢重明的感受,笑着回道:“没有不正常,这是人之常情。”
他当初拟定两人的天地盟誓时首先考虑的便是这一点:伴侣是不能和人分享的,身体不能分享,心也不能分享。若是一方有了异心,那就该第一时间告诉对方,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而不是处心积虑瞒骗对方。
谢重明会在意他们之间是否有旁人实在再正常不过。
听到顾然给了“没有不正常”的答复,谢重明又往顾然唇上啄吻了一下,才跃到擂台中央等着挑战者上台。
留在看台上的顾然不免收到盛无衣等人的揶揄目光。
顾然压根不搭理他们。
他目不斜视,专心无比地观看起了擂台上的对战。
亲了又怎么样?
看见的人再多又能怎么样?
他们可是已经结为道侣的!
只要他看起来镇定自若,就没有人能拿刚才那浅尝辄止的吻来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