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每隔三四年就会去一次南疆,连南蛮土话都学了大半,倒不需要做太多的额外准备,清点过法器、伤药之类的就差不多了。
思及上次在万剑冢中毁了身衣裳,顾然又取了几身替换的放进乾坤戒里头。左右也不费什么功夫,有需要的东西都带上就好。
出发当天,骆凌云早早抵达会合地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
他不在名单上又怎么样,大师兄还不是会带上他?
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落到其他随行弟子眼里,所有人都觉得碍眼至极。
他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大多暗中打开宗门玉简开始和相熟的人疯狂谴责骆凌云的可耻行为。
还有人不知道他们这位三师兄在名单公布当天去当面央求大师兄要同行吗?
什么?你不知道?现在我跟你讲了,你记得跟你路上遇到的狗也给讲讲,我不允许咱宗门中还有任何一只活物不知道三师兄有多厚颜无耻!
顾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些乱七八糟、吵吵嚷嚷的内心想法。
顾然:“………”
这些家伙进步缓慢的原因找到了,一天到晚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能把实力提升上去才怪。
思及自己在给骆凌云当磨刀石,顾然觉得也不能白瞎了骆凌云的刻苦努力,当即笑着给众人用出了“你们知道三师兄有多努力吗”这一大招,毫不吝啬地把骆凌云从头到脚夸了一顿。
如果人总要有点目标才能奋发向上,那这些师弟师妹们对三师弟的不满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果然,经过顾然一通夸赞,所有人看向骆凌云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有些人眼里甚至迸发出凶光,恨不能立刻把实力提升上去跟骆凌云打上一场。
骆凌云一开始也听得有些飘飘然,等他注意到其他人那不善的目光后,滚烫的心登时冷却下来,心道:【顾然是要捧杀我!我不能上他的当!真是个虚伪又恶毒的家伙。】
顾然听着骆凌云的心里话,连眼皮都没多抬。
这次骆凌云也没有冤枉他,他确实是想拿骆凌云来激励其他弟子。
如果可以,他倒是挺希望自己听不到其他人的想法,也看不到他们头顶上那代表着善意与恶意的横杠。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顾然也只能先按兵不动地观察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然没有多话,带着弟子们御剑前往南疆。
半路上碰见他的一个器修朋友,对方财大气粗地弄了个飞舟载着弟子们去南疆,瞧见顾然一行人后笑着招呼他们一同乘飞舟过去算了。
换作平时顾然肯定会拒绝,这次他想了想,对骆凌云道:“你领着其他人继续御剑飞行到地点,我随后就到,有什么意外第一时间通知我。”
现在顾然见到头顶没有横杠的外宗人就觉得怪高兴的,左右兽潮也不会在这个冬寒未尽的时节爆发,他可以先放手让这些弟子自行历练一番,等到了南疆那边的宗门据点再集合就好。
骆凌云冷眼看向为首那个炼器师,这人穿得骚包至极,一身夺目的红衣,眼角、眉梢及眉心处还带着火焰般的红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拥有极品火灵根的炼器师。
听到顾然要乘坐他们百炼宗的飞舟,对方马上就吩咐人去张罗起来,琼浆玉液般的美酒一坛坛往外搬,各式菜肴更是叫人目不暇接,食材全都是灵气充裕的灵植与鸟兽,足见百炼宗的待客诚意。
那红衣炼器师察觉骆凌云那狼崽子似的眼神,理了理自己敞得有点开的衣领,朝骆凌云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阿然,我看你这师弟不想走,要不都留下吧,我也不缺这么点酒菜。”
听到对方亲昵的称呼,骆凌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里骂道:【谁稀罕你的臭酒烂肉,我这辈子都不会踏上你的飞舟半步!】
即便骆凌云忍着没把心里话说出口,态度也没多好:“那我走了!”说完他转头呼喝其他弟子赶紧跟上,敢掉队的小心他单独揪出来特训几天。
只要不涉及大师兄,众弟子对骆凌云的实力还是很服气的,听他这么说后赶紧追了上去。
至于埋怨大师兄坐飞舟不带他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以前大师兄就总是身先士卒,再艰苦的环境大师兄都待过,御剑赶路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待骆凌云一行人走远了,红衣炼器师才给顾然倒了杯酒,哈哈笑道:“你知道你这三师弟刚才那模样像什么吗?像是嘴里的肉被人抢了的狼崽子。”
顾然想到那日宴知寒的告诫,拒绝了朋友递来的酒,说道:“我往后怕是不能喝酒了。”他酒量不错,从来没喝醉过,只是既然都已经在师尊面前保证过了,他自然不会做那种阳奉阴违的事。
得知了具体原由,那红衣炼器师也没再劝,边叫人换些好茶上来边和顾然感慨:“我怎么收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弟子?”
顾然半开玩笑地回道:“我要是在南剑宗待不下去了,一定去投奔盛宗主。”
听到顾然喊自己“盛宗主”,对方笑得更欢了:“你要是想来,我给你单独留一峰,让百炼宗所有弟子喊你师叔。”
两人虽是平辈论交,但顾然年纪要小一些,而且炼器这种事格外看天赋,他这位朋友就是天赋卓绝的那类人,目前已经是百炼宗宗主了。
这次他之所以亲自前往南疆,是想趁着大潮到来收集一些适合的炼器材料。
友好地叙过旧,盛宗主便和顾然聊起了正事。
南剑宗与百炼宗世代交好,盛宗主喊顾然登船本来就是要和他商量合作的事。
合作模式自然是和以前一样,他们提供法器辅助,南剑宗则帮他们搜罗需要的材料,到时候南剑宗不管是想要灵石还是要法器当报酬都没问题,他们百炼宗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以及有用不完的保命法器。
这种互利互惠的事,顾然自是不会拒绝,很快和盛宗主谈好了合作酬劳。
两边都是爽快人,没一会儿就把事情谈完了。
盛宗主不免又和顾然说起骆凌云:“我看你这三师弟似乎对你有些不满?阿然你在南剑宗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能怪他这么想,要知道哪怕是玩笑话,顾然以前也不会说“如果我在南剑宗待不下去”这种话。
他太了解顾然了,顾然自幼失怙,由宗门抚养长大,从小便把宗门荣辱背在身上,对他那师尊更是敬爱有加,几乎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待。
只是在许多人眼里,宴知寒其实是个捡漏的。
宴知寒少年时确实是挺有名,不过也是上一代宗主竭尽宗门资源堆出来的有名。饶是吃了那么多宗门喂到嘴边的好处,在顾然父亲横空出世时他也被衬托得黯然无光。
若非顾然父亲突然陨落,还真轮不到宴知寒当宗主。
就连顾然父亲当初的陨落,不少人心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只不过没人会把那些猜测宣之于口罢了。
比起已经陨落的顾然父亲,南剑宗这个庞然大物当然更具威胁性。旁人根本不知具体情况、连半点证据都没有,哪里能空口无凭地去质疑顾然父亲的死有内情?
哪怕是那些曾经受过顾然父亲帮助的人,能做的也只是多多关照顾然这个故人之子。而且宴知寒一直把顾然视如亲子,瞧着倒不像是做过什么的,应当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这样的话,旁人就更没必要当恶人了。
盛宗主也是偶然听他师父说起这些事才对宴知寒有成见。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没那么容易拔除了。
方才听顾然开玩笑说要投奔自己,盛宗主就察觉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事。
顾然没想到好友会这般敏锐。
只是他还没理清楚这番奇遇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涉及到南剑宗内部的诸多问题,顾然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说。
顾然摇着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师弟们都成长起来了,该多给他们些历练机会了。”
盛宗主嗤笑一声,说道:“你师尊都不管,你这个当弟子的瞎操什么心?就没见过当宗主当得像他这么轻松的,什么事都扔给你做,还要他宴知寒做什么?”
顾然闻言少有地对朋友敛起了笑意:“师尊是因为当年受了重伤才需要经常闭关,我这个当弟子的自当为师尊分忧。”
盛宗主知道顾然向来敬重宴知寒,也就知趣地不再提宴知寒诸多不尽责的行为。
要不怎么大家都羡慕宴知寒的好运气?以前有顾然父亲这个师兄为宗门扬名立威,现在又有顾然这个弟子为宗门鞠躬尽瘁,宴知寒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宗主。
盛宗主忍不住感慨:“真嫉妒你师尊啊……”
顾然见盛宗主不再指责宴知寒,神色也缓和下来,含笑说道:“你要是愿意培养,肯定也会有合你心意的弟子。我看你那几个亲传弟子就很不错,个个都聪慧机敏、天赋过人,何必嫉妒师尊?”
盛宗主又嗤了一声,摇着头惋惜道:“他们哪能和阿然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