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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不入爱河 正文 第88章 继承之战

所属书籍: 智者不入爱河

    新的一周开始,至呈所的PR发言人撰文,正式把新晋升的合伙人和高级合伙人名单公布了出来。官网、官微上都有,每一位的介绍都差不多,标配假笑职业照,外加光荣历史。

    齐宋也不例外。

    A市政法大学毕业,2009年加入至呈所,在争议解决领域有超过十年的执业经验,曾为多家国内外顶尖企业提供法律服务,经办多起在业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案件……

    他自己看着,略感社死。

    但当然也知道其中的不容易,尤其是这一年,晋升的人头抠得很紧,A市办公室新升的高伙更是只有他一个,显得格外特出。此后一连几天,不出意外地收到来自各方的祝贺。

    包括关澜,特地拉到介绍他的那一段,截了图发给他,下面跟着一串啊啊啊,以及各种欢乐的表情图。

    齐宋有点辣眼睛,却也笑起来。除了他,谁见过她这样呢?他喜欢这一点特殊,可字面上还非得跟她装,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关澜不许他扫兴,回:我特地关注了至呈的官微,就等着看这一条呢。

    齐宋更要笑了,他一向不喜欢任何庆祝,更受不了惊喜,现在才知道只是自以为是。

    这周五所里有个晚宴,你有没有空?一起来吧。他问。

    等着她回复的那一会儿,自然而然地想起从前。

    几年前升合伙人的那一回,晚宴办在柏悦。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姜源夫妻俩站宴会厅门口迎宾,被同事拍了照片下来,还P了图,群嘲好像又结了一遍婚。而他只是空身一人来去。这次却不一样了。

    想到此处,齐宋莞尔,自己竟也有这一天。

    可惜随即收到关澜的信息,说:周五有点事,晚宴我就不过去了。

    怎么了?齐宋问。

    没什么,关澜回,就是学校里的事,周六我们再见。

    齐宋看着,有些失望,但也没多问。她早跟他说过的,不可能总把他放在很靠前的位置。

    也是在那一天,关澜把方菲约到自己挂靠的律所,正式签了代理协议,根据案情分成两个部分,离婚,以及股权争议。

    纸面上签字落定之后,她便试着代表方菲联系袁一飞。电话打了几次,好不容易接通,她报上身份,对面静了静,直接回答:“这个事情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

    “袁先生能给个电话号码吗?”她问,但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再打过去只有漫长的嘟嘟声,估计被拉黑了。

    对方显然还是拖字诀,类似的情况她不是没遇见过,也从不觉得这会是个简单的案子。想了想,直接发了律师函给元华资本,袁氏的家族办公室。

    几天之后,家办的律师电话打到她这里,约了面谈的时间地点。

    对方姓薛,听声音沉稳可靠,讲话的语气也很温和,请她周五下午到元华资本设在A市的办事处聊一聊。

    关澜猜得到对面的企图,不想配合他们无谓的拖延,直接说:“方女士到时候也会去。而且,我们这里已经有了草拟的离婚协议,希望到时候也能见到袁先生,把事情推进下去。”

    电话那边静了静,像是意外于她的坚决,但最终也只是笑笑,还是温和却也模棱两可地说:“好,我们这边也会跟袁先生商量的,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之后,关澜坐在那里,竟有一瞬的惶惑。离婚案她办过许多,这一次却与以往的任何一宗案件都不太一样。

    就是在那几天,她在网上的名声好像突然转了风向。最初还是张井然在微博上看见的,忍不住跟人吵了起来,被人家说:腿毛退散,你别就是关澜的小号吧?

    张井然气不过,在同学群里说了,有人说要骂回去,被关澜阻止了。

    但她自己也没忍住去搜了搜,“关澜”二字打进搜索框,各种各样的说法跳出来。

    有人截出她上课视频里的片段,说她替全职太太说过话,替小三说过话,替渣男说过话。

    也有人说:这些视频其实就是她自己找学生拍了,特地传到网上去的,目的还不是为了红,为了挣钱么?

    她一个高校教师,不至于吧……有人圆场。

    但紧接着就有人回:她只是个讲师,一个月才多少钱?你以为她在外面做兼职律师是为了什么?

    律师本来就应该为人民服务,法律这样神圣的东西,沾了钱就是祸害。

    这不就是把兼职当主业,教学当副业了吗?

    说句公道话,高校教研人员是领了国家工资的,兼职做律师可以,但应该只能做法律援助,不能收费。

    挂个高校的名头,捞钱更容易,这种人的存在,对当事人和其他律师都不公平。

    而且学校对她也有意见,她连续两年评副高失败,就是因为院里认为她做案子影响了教研工作。

    ……

    议论一句接着一句,再往下,还有更多黑历史。

    有人仿佛早就认识她,说:哦,她呀,不就是个读了点书的绿茶婊,古早小娇妻么,现在居然出来装人间清醒了?哈哈哈。

    只这一句,便引来众人追着问怎么回事。

    于是那人适时爆料:大学没毕业就未婚先孕,自以为嫁了个豪门,安心当阔太太在家带孩子,结果是个伪豪门,老公没多久就破产了,还出轨了一个客户。她没钱、没工作,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啦。后来拖到孩子两岁才离婚,而且还是她净身出户。

    有网友是她的粉丝,表示不信,说:她打了那么多离婚官司,还有不少是大案,自己能搞成这样?绝对不可能。

    于是那个ID直接发了张图,以及幽幽的一句话:她就是当coser搞擦边球认识的她前夫,还真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啊……

    那其实只是2007年漫展的照片,赵蕊那一半被裁去了,只剩下她,头戴双马尾的假发,脸上化着浓妆,身穿红色紧身衣。

    关澜看着,只觉荒诞,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证明些什么。但其他观众似乎另有主张,有图有真相,仿佛上面说的那些都被坐实,盖棺定论了。

    猜想不是没有过,也许是袁氏的家办在给她颜色看,逼她退出,或者杀鸡儆猴,也让方菲知道,一旦闹开了会发生些什么。他们的家族治理专家有处理舆情危机的经验,手里自有用熟了的水军,要搞黑一个人当然也不难。

    但听着电话里薛律师说话的声音,却又好像是个正经的专业人士。这其中的反差,让关澜有种不甚真实的感觉,也难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她早有心理准备,高校教师变成网红,从来就没有好下场。捧着的时候,说得样样都好,踩着的时候,又可以说得一文不值。尤其是女人,最后总是落到两性关系和婚姻上,她有多不检点,又有多不幸,总之都是她的错。

    隔天,法学院院长何险峰找她谈话,问她网上那些说法是怎么回事?打算如何回应?

    关澜只觉无奈,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回应的,就看院里准备怎么处理我了?”

    她这么说,何险峰反而无话。因为她确实也没做错什么,视频是学生发的,她早就要求删除了。兼职在外接案子,也是向院里申请得到批准的。

    何院长做出为难的样子,想了想,然后说:“院里研究一下,有必要的话,给你发个声明吧。”

    “声明什么?”关澜倒是好奇了,盖上公章证明她不是绿茶婊吗?

    何险峰答:“网上有人说你被处分停课了,我们澄清一下。”

    关澜失笑。

    何险峰看看她,说:“行了,你最近好自为之,外面案子暂时不要再接了。”

    这句话,他可能早就想说了。

    “那我出去了。”关澜只道。

    离开院长办公室,在走廊上遇到同事。人家朝她笑笑,表情中似乎也透着些不可明说的意思。

    她也对人家笑笑,还是一贯开朗的样子,其实却忽然觉得孤独,那么孤独,就好像一个人面对着一整个世界。

    而后,她想到齐宋。那一刻,那一秒,她只想看到他,埋头在他肩上哭一会儿。他一定会像从前一样拥抱她,手掌轻抚她的头发和背脊,带着笑说:“你看你,没事犯什么圣母病呢?”

    但也是在那一刻,那一秒,她又想,也许自己更应该离他远一点,至少在方菲这件案子结束之前。

    周五,关澜和方菲一起去了元华资本设在A市的办事处,城市西区的一座老别墅,修复得很好,显然既是办公场所,也是投资。

    前台把她们带进一间会议室,里面空无一人。枯坐等了好一会儿,薛律师才来了,说袁先生有工作赶不过来,只能视频接入。

    薛律师本人中等身材,四十几岁,看起来也像电话里听着那么礼貌,专业,温和,跟方菲打招呼,起初还是叫“袁太太”,经方菲纠正,才改口叫了“方女士”,而后又与关澜握手,交换了名片。

    至于袁一飞,就是视频画面里的半张脸,瘦瘦的一个人,戴副黑框眼镜,号称正在忙工作,甚至根本没有往镜头的方向看一眼,只是一边打字一边道:“人都到了就开始吧。”

    方菲被他的态度激怒,说:“袁一飞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关澜看她一眼,做了个手势阻止。

    来之前她就对方菲说过,袁一飞的目的就是拖延,最好见面吵翻了什么都谈不成,而方菲又不敢直接起诉。

    方菲会意,勉强按耐下脾气。

    关澜这才开口,开门见山地说:“现在两位当事人之间,有离婚和股权两方面的争议。如果起诉,从一审,到上诉,再到二审,保守估计两年时间。方女士一旦对争议财产,也就是袁先生在GenY拥有的股权申请保全,会对袁先生进行中的IPO项目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们应该也都清楚。”

    视频里,袁一飞隔着黑框眼镜似乎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关律师的意思,就是要走诉讼咯?”薛律师问,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关澜能感觉到其中邀战的意味,却也笑了,摇头说:“要解决二位的问题,诉讼是效率最低,成本最高的方式。相似量级的离婚,和平分手的都是各自安好,不和平的,类似的案例也很多。”

    薛律师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些,有上市失败,直接给对家干没了的,也有股价惨跌,走到爆雷边缘的。

    “那方女士那边呢?”他反问,“你们考虑过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对她的影响吗?”

    措辞果然讲究,涉嫌威胁的话是不可能明说的。

    关澜点头,答:“当然,走到那一步,其实就是双输的局面。”

    薛律师接着她说下去:“袁先生这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们也有双赢的方案。”

    “您说。”关澜听着。

    “维持婚姻状态不变,”薛律师道,推过来手里的文件,一式两份,一边让她们看,一边解释,“方女士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去海外生活,每个月还是可以收到与原来相同的津贴,袁先生对方女士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干涉……”

    关澜与方菲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其实也正好应了她们之前的猜测,袁一飞就是想拖过GenY上市这个关键时期,方菲如果答应,只会更深地陷入被动。

    “我这边也有方案,”关澜打断薛律师,也把自己准备的文件推到对面,“不走诉讼,协议离婚,财产方面,就根据二位当事人婚前协议和婚内协议的约定,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归方女士……”

    薛律师听得笑了,说:“我可以问一下您这样提议是基于什么吗?”

    换句话说,你凭什么?

    关澜也只是笑笑,淡然道:“最后还有一条,请让我说完。”

    薛律师点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方女士和两个孩子都是有元华的股票的……”关澜翻到文件中一页,那上面有她详细计算之后的份额,不光包括方菲和两个孩子名下的股票,还有袁一飞的,甚至袁瀚斌那边所有的家族成员,而后起身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又给他们算了一遍账。元华地产和元华电器都是上市公司,袁氏两兄弟持股均在5%以上,按照证监会的规定,在两家公司的年报中都有披露,至于各自妻子和孩子的份额,也可以根据方菲提供的婚前协议估算出来。

    一边算,她一边说:“如果袁先生同意上述两条提议,方女士可以签一个一致行动协议。离婚之后,只要袁先生有需要,比如元华的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决议,方女士均承诺与袁先生保持一致行动。如果有一天,方女士持有的股份需要转让,袁先生也有优先购买的权利。”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袁一飞停下手上打字的动作,终于整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看着关澜写下的一个个百分比,薛律师也才低头凝神看起手上那份协议。

    这笔帐相信他们也会算,妻子、两个女儿、一个非婚生儿子,再加上他自己的股票,只有这样才能使得他在元华的份额不比袁瀚斌的少,在未来可能发生的继承之战里不落下风。

    但也许是因为没想到方菲这边也有后招,袁一飞没忍住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说:“方菲,婚前协议里确实写了你有元华的股票,可要是元华就是拖着几年不交割,这几年里你名声臭了,官司缠身,靠什么付律师费,靠什么还债,你有想过吗?”

    这次轮到薛律师做手势阻止他再说下去,只笑对关澜道:“我们这边会考虑一下你们的方案,您跟方女士也考虑一下我们的方案,之后再交换意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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