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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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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我们没有联系。我没有想过要打电话给他,但吃午饭之前还是忍不住特别注意了一下手机,偶尔离开座位也总是记得随身带着。到了下午,天气又变得阴沉,四点钟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雪,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往来的行人和车辆很快把刚刚积起来的一点薄雪弄脏,街道显得潮湿抑郁。也正是那个钟点,Lyle打电话过来,打了招呼,聊了聊天气,又说了些关于Caresse的事情。我在他似乎要切入正题之前打断他,虽然我也不能确定,究竟有没有“正题”,又或者是什么样的“正题”。

    不管怎么样,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今晚你不要来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有点多余地解释:“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晚上我还要写点东西。还有我们两个作息习惯不一样,我十一点钟要睡觉。”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说他能理解。我们互相说了声拜拜,挂断电话之前,他突然叫住我,说:“我拿走了你那里一样东西,那个水晶球,今天早上Caresse要玩儿,我可能把发条弄坏了,我会找人修理。”

    “那个……坏了很久了。”

    “不管怎么说,我会找人修理。”最后,他这么说。

    晚上回到家里,又是我一个人了。前一天推来转去的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在客厅茶几上,上面没有贴新的留言。在门口换鞋子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碰都没碰一下。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站在厨房的案台那里又看到它,突然想“干脆签了算了”,找了一圈没找到笔,赶着出门,于是又一次作罢。

    在那之后,我们时不时地通一次电话,问一句:“Caresse今天说什么了?”这是那段时间打电话必讲的话,就好像说“你好”一样。因为小孩子正在学说话,也因为我们都需要掩护吧。

    圣诞节假期前的一个晚上,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周末,下班之后,我跟一帮同事去吃泰国菜,散得很早,还不到九点钟。在节日气氛和难得的兴奋心情的驱使下,我站在第二大道和东第六街的路口给他打了个电话。拨号码之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打手机呢还是打家里的电话,最后还是打了座机。没什么原因,或者说原因很复杂,因为我明知道那个钟点,他很可能不在家的。但结果却跟我明知道的不一样,就是他接的电话,听到我的声音,第一句话就说:“Caresse刚刚睡着了。”

    “我正好在附近,本来想过去看看她的。”我回答,其实一点都不近,而且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还是老习惯,先来聊一下孩子。不过,跟老习惯不同的是,他告诉我他一会儿还要出门,问我:“一起喝点东西好不好?”我答应了。

    于是没有来由的,我们又开始约会了。单纯的约会,就像刚刚认识的男女朋友一样。有的时候他来接我,有时我自己到约好的地方去。下午两点钟的咖啡,九点钟的晚餐,或者深夜的鸡尾酒,然后他送我回家。牵手、亲吻,海阔天空地聊天。我们常常聊起Caresse,刚刚还在调情,下一秒钟就可能在说那个小丫头今天又干了什么淘气的事情。奇怪的是,一点都不扫兴,这样的对话似乎把普通的男女之事变成一些别的东西,即不是单纯的罗曼史,又不太家庭。似乎,世界如此之大,几十亿男男女女,而我跟他,仅仅因为一个粉红脸蛋儿的小女孩儿,有了挥斩不断的联系。

    一月中旬的一天,我跟Lyle约在公园大道和二十街那边的一间酒吧,刚刚坐下来,就有一伙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其中的一个叫KellySandler的女人在旁边站定跟他讲了很长时间话,从游艇派对,说到曼哈顿港口的驳船位,说来说去无非是那几句,却就是一幅不打算走的样子。

    我对她说:“不如坐下来说吧。”

    女人作出夸张的表情,问:“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我回答,笑着看了Lyle一眼,他也正好在看我,咬了一下嘴唇,一个转瞬即逝的自嘲的笑容。

    我在旁边听他们说,每次他想结束掉谈话,我就想出点话题来留住这个KellySandler。我不看他,但感觉得到他的目光越来越久地落在我身上。快到午夜的时候,他伸手过来握住我放在台面上的手,对Kelly说:“我们恐怕要走了,”转头又跟我说,“这两天Caresse半夜里总是会醒一次。我哄她睡觉的,她醒过来总会找我。”

    Kelly有点意外地看着我们,而我继续恶作剧,跟她解释:“我往巴特利公园方向,他去上东城,你住在哪里?和我合乘一辆出租车,或者坐他的车走。”

    一点也不意外,Kelly欣欣然地跟Lyle说:“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到东五十七街的四季酒店?”

    三个人走出酒吧,我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Lyle抢先走过来,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张钞票,对他说:“对不起,不需要用车了。”然后抓住我的胳膊,让我也坐上他的车子。三个人坐定,他对司机说先到“四季”。我说不要,先送我好不好?先到巴特利公园。他笑了一下,说好的,先到巴特利公园,先送你回去。

    车厢里光线幽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从他的声音里面也听不出来他的心思。片刻之后,我在家门口下车,隔着车窗跟他们说拜拜。我一个人上楼,没有卸妆也没换衣服,在抽水马桶的盖板上面坐了很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算是赢了,还是玩过了火。悸动、心跳、试探、细微的眼神和短暂的笑容,那些早已过去的感觉又一次回来,却又跟从前的不同。没有难过,没有苦涩,没有患得患失,所有的不确定让我每分钟心跳一百二十次,却依然感觉良好。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一转眼的功夫,门铃响了。我跑过去直接按了开门键,因为我知道那只可能是他。我打开房门看着电梯数字的变换,等他上来。电梯门打开,他走进我的房间。没有讲话,抱住我,吻我。

    那天晚上,我们又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钟,应该是夜里最黑最冷的时候,他闭着眼睛说:“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没有分歧。”

    “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其实不喜欢开着灯。”

    他伸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抱住我,冬天的夜晚,这样的拥抱总显得比实际上更温暖更不可缺少。

    我忍不住开玩笑,只为了破坏气氛。亲了一下他的手背,说:“你要干什么,我不管,但是答应我,不要为其他女人做同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把手放在她的头和床头板之间。”话没说完就笑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没有跟着笑,把我拉出来,没来由地对我说:“e,我不是那种喜欢退回到某个时间,重新来过的人。不过,这件事不一样,因为你不一样。我希望我们可以再试一次。我需要你。”

    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或是表情,只感觉得到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沁出来,听到自己满不在乎地回答:“有一天,你老了,当你觉得需要一个人,真的需要,二十四小时的需要,百分之一百的要,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如果运气好我刚好空窗,我会查一下Agenda,找个时间,跟你出去。”

    很久他没有讲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背过身很轻说了一句:“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想一下。”

    仅仅几个小时之后,我们被闹钟吵醒。我起来穿衣服,让他继续睡,喜欢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但他坚持要陪我走到公司,一路上帮我拿着手袋。那天,我刚好拿了一个没有拉链封口的托特包,路上很多人,而他就那样随随便便的垂着手拎着,我每隔一会儿就要朝他手里看一眼,生怕到公司之后发现钱包或是电话被偷了。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请他吃早饭,因为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我们就站在门口,冬天早晨的冷风里面,一杯咖啡,一只painauchacolat。喝咖啡的时候,我偷偷地抬头看他,他的打扮一如既往的简单、干净,仿佛不着痕迹般地给人留下那么点儿特别的印象。一个同事正好经过,跑过来跟我打招呼。向她介绍Lyle的时候,我只说了他的名字,突然发现没办法告诉别人,我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没有力气把他赶走,因为我还爱他,只是没有从前那么爱了。就像现在,我一样努力工作,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投入了。

    就是那一周的周末,他送Caresse到我这里来。我在厨房里洗水果,他拿了一本图画书指着上面的苹果蛋糕洋娃娃,问Caresse这个要不要,那个又是什么。我端着一盘草莓走到他们身边,他抬头看着我,嘴里却是问Caresse的问题:“妈咪生个弟弟给你玩好不好?”

    那可能只是句玩笑话,我却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我刚刚跟老板说过,我的五年计划里没有生孩子。”说完笑了一下,想表现得满不在乎,却更像是尴尬。

    Caresse又一次帮我解了围。一般情况下,她对“给你个什么什么好不好?”这样句式的问题,一律是点头的,不知道为什么对“弟弟”这个玩意儿却不买账,一个劲儿摇头,说一连串“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知道父子间的那种感情对Lyle来说意味着很多东西,他应该是真的想要一个儿子。不过,我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胃都要抽筋了,我不后悔生Caresse,也想念胎儿在肚子里踢打翻身的感觉,但是,在那段怀孕到生产的过程当中,有一些片断,对我来说像噩梦一样不愿意重温。

    我不禁问自己,究竟是因为孩子,因为家庭,还是因为我,让他这么急切地想回到婚姻里去?而我又为什么伤得如此之深,是他的原因多一点,还是怀孕?如果我们再试一次,结果会有不同吗?如果结果不好,我还能像这次一样全身而退吗?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没有得到答案,只是决定在想明白这些问题之前,不作任何决定。而他似乎也不再有催促我的意思。我们各有各的住处,各有各的圈子,一起养一个孩子,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是不可行。我们约会,看起来就像情侣;他时不时地出现在我住的地方,加上Caresse,我们看起来又像是个家庭。但是,白天工作时间,我们一南一北离得很远,又似乎永远不会有交集;或是午夜时分,他离开我的公寓。那种时刻,我们什么都不是。

    一月中旬的一天,我下班回家,Claudia正陪着Caresse在客厅看傍晚的卡通节目。我在门口换掉高跟鞋,Caresse看见我就兴奋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怎么啦?宝贝?”我问她。

    她把我拖到茶几边上,指给我看上面摆着的东西——那个水晶球,鲜花、木马、雪花,还是原来的样子,奶白色的陶瓷底座似乎洗干净了一点。

    “今天下午送过来的。”Claudia对我说。

    “他来过了?”我明知故问,拿起水晶球,试着拧了一下发条,才一松手,《鲜花华尔兹》的乐曲声不紧不慢地响起来了,重又放回到台面上,雪花翩翩飘落,像在梦境里似的。我开心极了,立刻打电话给Lyle,说了谢谢,Caresse也跑过来,跳啊跳的要跟爸爸讲话。我把听筒给她,她学着我的样子,也说声“谢谢”,把电话两头的人都逗笑了。

    半个小时之后,他来接我们出去吃饭。也正是在那天晚上,在布里克街一间法国餐馆的餐桌上,他提出要我跟他一起去看婚姻咨询师。我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讲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就在一年多以前,我曾经那么多次地尝试与他交谈,结果却一无所得。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见心理医生,虽然在纽约看心理医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连心理医生也有自己的心理医生。

    “为什么是现在?”我问他,“我们已经离婚了,还做什么婚姻咨询?”

    “他们接受所有两性关系的咨询,”他向我解释,看起来一幅认真的样子,“而且ZeldaDalvilan很不错,一个你喜欢的电影演员向我推荐的她。”

    “谁?!”我兴奋起来。

    “HeathLedger.”他回答。

    我大笑,不能想象他会跟《断背山》里的牛仔讨论这样的问题,更想不到自己会在一个半礼拜之后,半夜跑去Soho区布鲁姆街四百二十一号楼下放一支蜡烛,纪念猝然离世的HeathLedger。

    不知道是因为HeathLedger的死,还是因为Lyle出人意料的变化,接下去的那个周末,我们真的去见了Zelda。那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女人,金色短发,坐在装饰华丽的办公室里面,身后的落地窗正对着中央公园的西面。

    谈话的过程并不美好,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Zelda让我们说说当初为什么会离婚?我对她说起分居之前的那一段事情,Lyle默不做声地听着,等我说到我从家里搬走,他突然插话:“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从你完美的生活里剔除掉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完美的生活?我的生活,完美吗?

    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真的可以这样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怀孕,为什么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对我说好的?”

    我生气了,反问他:“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咯?”

    “不是,当然不是,你太好,太完美了,你不会有错。”他嘲笑我。

    我气急了,想要抄起随便什么东西打他,然后拂袖而去。

    Zelda打断我们,说:“我想我们可能应该从头开始,说些美好的事情吧,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也没想,先回答了:“我们是在一个酒会上认识的,他是我当时工作的那间Lawfirm的客户,我们交换了名片……”

    “不,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Lyle又一次打断我,“在那次酒会之前,差不多一个半月,我们在格林黛尔花园里见过一次。”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好像很奇怪我竟然会忘记了。

    我也看着他,我一直以为他不会记得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他仍旧看着我,继续说下去:“你站在那棵树下面,抬着头,样子很有趣,我告诉你那是锡兰橄榄。”

    “怎么个有趣法?”我问他,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争吵,以及Zelda。

    “一个娇小的人,一副高个子的表情。”他回答。

    那天傍晚,我们离开诊所的时候,我好像有了一种顿悟,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Lyle,不是做不到,而是自以为做不到,所以就不去做了。而反过来,他对我也是一样的。后来,我们又去见过Zelda几次,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的经过——吵架再和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HeathLedger会推荐这个女人了,她的确有一套。

    一月最后的那几天,Lyle不在纽约。直到三十一号星期五的下午,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央求我请一天或者两天假,带上Caresse,三个人去过一个Longweekend。我想问他为什么?不是节日也不是纪念日。但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就答应他了。因为那样的问题会是明知故问的,这个“Longweekend”里面的一天的确是个纪念日,二月四日,我们结婚的日子。他没有明讲,我也不问。

    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们驾车出城,沿着哈迪逊河北上,直到更冷更清澈凛冽的阿迪伦达克山脉。穿过森林,远离公路,目的地是乔治湖边上,一座三层楼高棕色砂石的房子,推开窗就可以看到深蓝色沉静的湖面,门口的船坞里面驳着老式木架板的帆船和白色轻钢质地的游艇。从那里开车去萨拉托卡湖和普拉希德湖都很近。春天或者夏天,那会是个很好的度假的地方。但二月份,湖面上还结着薄冰,远处山上的树林只有深褐和墨绿两种颜色,间或点缀着一些干净到发蓝的白雪。幸好天气晴朗,天空碧蓝,偶尔一只叫姿态优美的大鸟飞过,一切显得寂寞而宁静。

    一下车,我靴子的细跟就陷进房子前面松软的积雪和草地里去了。我忍不住问他:“麻烦你再告诉我一遍,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他答非所问地回答:“保守地说,方圆一英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这里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实际上,我在考虑把这里买下来。暂时不要说出去,可能会有人竞价。”

    “这里?从哪里到哪里?”

    “以那棵树为中心,沿着湖岸大约十五英亩的地,包括后面的树林。”他伸手指着湖边一棵高大的山毛榉树。

    “很大的计划。”我揶揄道。

    “你不能拿曼哈顿的眼光和地价来看这里。”

    “买来干吗?”

    “我准备辞掉格林黛尔的工作,在这里开一个度假屋,很小型的那种,八个到十个房间,精巧的,简单的,乡村的,餐厅供应Rhone-Alpes地区的菜式,敞开式的老式厨房。没有过路人,没有手机信号,像一个你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我没有接口,出神地看着Caresse在房子前面四季常青的草地上面又蹦又跳,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嘲笑他:“我想象得出来,你会把这里变成什么样子,曼哈顿之外又一个派对胜地罢了。那一群人迟早都会‘躲’到这里来的。”

    他笑了笑,没有反驳,看着湖面问我:“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的你?”

    “你。”我回答。

    Caresse在车上只睡了半个小时不到,到了目的地又为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色大大地激动了一回。快到傍晚的时候,实在累得不行了,闹了一会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面睡着了,头枕着我的毛衣,身上盖着乡村风味的百衲被。

    我跟Lyle站在厨房的案台前面做晚饭。我低着头把做沙拉的甘蓝菜撕碎,没有看他,问:“你真的想这么做?”

    “没错,我想做。”

    我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出来:“不要为了我做什么你不想做的事情。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没有准备好,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我不会搬来这里住的,我还是喜欢城市。”

    “我知道,这里离曼哈顿并不太远,不到一百五十英里。Caresse在这里会过得很开心。”

    他继续说下去,慢慢地认真地,却又是混乱的说:“我不愿意勉强你,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改变我们的生活状态。这段时间你在考虑,我也在想。事实是,你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很长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对于我比其他人更加困难一些。有的时候,我走在路上,身边都是陌生的行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些珍贵美好的东西藏在心里,比如一段回忆,某个一见钟情的瞬间,有人去信任,只除了我,既平庸又孤独。每当那种时候,我才能清楚地体会到,对于我,你和Caresse意味着所有。我不会再要你为我改变,我想也许我应该从改变自己做起。”

    我静静地听着,抬起头,从面前的窗户看出去,湖水森林,傍晚渐渐变浓的橙色天空,美,而且安静,时间仿佛停了,一切都像没有尽头似的,让人心里有一种无着无落的感觉,像是轻松,又好像是沉重。我转过身,用一个吻回应他的话。

    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哪里,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能我们还是不合适,可能这段新的关系一样会结束。到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或许就真的了结了。但是,在某些时刻,一切归于寂静,在那样的时刻,或许所有人都应该停止怀疑,停止提问。

    因为,白天和黑夜在那样的时刻交融,比如傍晚,比如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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