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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鱼 正文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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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江从鱼与何子言他们一同出宫,何子言这个快当爹的人现在倒是稳重多了,还劝江从鱼考虑考虑终身大事。

    他自己成婚后挺开心的,所以想让孤家寡人的江从鱼也尝尝其中妙处。

    江从鱼也不说话,只笑盈盈地瞅着何子言。

    何子言恼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江从鱼朗笑起来:“就是感慨日子过得真快,也不知你家娃和秦溯家娃谁先出生,若是一儿一女的话不如当个儿女亲家好了。”

    何子言酸道:“他们那样的人家,哪里看得上我们何家?”

    他家几个姐姐大多都是嫁给武将或者低品文官,那些文官品阶上去了便瞧不上他们了。

    要不何子言卯足劲想考个进士出身?他们家爵位传到他这里得削一级,再加上在旁人眼里他始终是个外戚,走出去就更没人看得上眼。

    像秦溯这样家里不仅出了个首辅,本人还二十出头就考上进士的,自是都清高至极,估计宁愿娶个贫家女都不可能与他们家议亲。

    即便这几年秦溯在他们面前没表露什么,但终归还是隔着一重,大多时候都是看在江从鱼的面子上才搭理他们。

    交好这么久,江从鱼也知晓何子言是什么性情。这家伙整日都要说几句酸话,许多人都不太受得了他。

    两边都是自己的朋友,江从鱼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开了话题。回到自己府上,江从鱼才察觉酒劲有些上头。

    没等他吩咐人去给自己弄点解酒的汤药,陵游就端着碗醒酒汤过来了。

    江从鱼一屁股坐下,仰头咕噜咕噜地把醒酒汤一饮而尽。

    陵游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毒死?”

    江从鱼道:“你把我毒死可就没朋友了。”

    陵游道:“谁稀罕要你这样的朋友,随随便便就见色起意跟着别人跑了。”

    江从鱼伸手抓住陵游脸蛋认真看了好一会,客观评价起来:“我才不是见色起意,你长得也很好看,我不是没和你好吗?”他眨巴一下眼,才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这脸有点眼熟。”

    陵游扒拉开他乱抓的手,试着否认他的说法:“你喝醉了,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你能不眼熟吗?”

    江从鱼醉意上来了,遇事较真得很。他不信陵游的说法,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思索起来,像是非要想出个结果不可。

    陵游打断他的思考:“你不去洗个澡吗?身上酒气那么重,明天起来一准臭死你。”

    江从鱼自从拜了杨连山为师,一直都是个讲究人,闻言擡手嗅了嗅,还真能从洒过酒的衣袖闻到点味道。他当即命人去烧热水,乖乖洗了个澡。

    意外地听话。

    回来见到陵游还坐在屋里,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脖子底下,对陵游说道:“我睡啦。”

    陵游看了他一眼,“嗯”地应了一声,没有离开的意思,仍坐在灯下远远看着江从鱼合上眼进入梦乡。等到江从鱼的呼吸变得均匀,他才走过去凝视着江从鱼的睡颜。

    就在陵游伸出手要触碰上去的时候,一道人影在窗外显现。他没有停下来,依然我行我素地往那张脸上掐了一把,掐得江从鱼皱起眉头含糊不清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把被掐的那边脸蛋藏起来。

    眼看窗外那人的眼神离透着杀意,陵游哂然一笑,走出去直接与来人对峙。

    来人自然是楼远钧。

    楼远钧冷眼看着陵游。今天晚上他本来不想来的,偏偏有人说陵游一直待在江从鱼房里没出来,他就忍不住亲自过来看一眼。

    这人果然对江从鱼有不该有的想法。

    陵游道:“半夜潜入别人家,不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吧?”

    楼远钧道:“半夜潜入别人房里,也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

    陵游笑了:“我可不是潜入,小鱼睡前还在跟我说话,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楼远钧眼神更冷。

    陵游走到楼远钧面前:“他在意的人不止你一个,他还有我们。你若是敢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我就把他带走,让你再也找不到他。”

    这段时间江从鱼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那傻子还盼着楼远钧像以前那样喜欢他呢。恐怕只要人家招招手,他就乐颠颠地把自己送到人家嘴里去。

    楼远钧到底还没有做到后来那么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冷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了!”

    陵游笑了笑,没与楼远钧分辨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引楼远钧出来就是想和他表明这个态度而已。

    陵游道:“你若是想与小鱼重修旧好,那就堂堂正正讨他欢心,别整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无耻行径。”

    楼远钧端详他半晌,突然问道:“你与镇南侯是什么关系?”

    陵游本来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闻言才正眼看向楼远钧。他说道:“没有关系。”

    楼远钧淡淡道:“你们长得有点像。”

    陵游道:“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和镇南侯长得相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还有闲心调侃,“你将来要是想找由头诛他九族可别带上我,我长什么样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楼远钧道:“镇南侯于国有功,朕岂是那种诛杀功臣的昏君?”

    陵游道:“那就最好了,我去睡觉了。”他随意地朝楼远钧挥了挥手,还真转身走了。

    楼远钧想到陵游刚才说的“偷鸡摸狗”“无耻行径”,本来也想就这么回宫去。可是人分明就在眼前,他实在不想白来一趟,于是又翻窗入内坐到床边。

    喝过酒的江从鱼睡得更香沉了。

    思及刚才陵游捏了江从鱼脸颊,楼远钧伸手想托起江从鱼藏起来的那半边脸蛋看看红了没有,结果江从鱼感觉到那熟悉的触碰,迷迷糊糊地用自己的脸在楼远钧手掌上蹭来蹭去。

    楼远钧一想到陵游那句“他在意的不止你一个”,又忍不住加重了拇指抚捏的力道。只尝试了那么一下,江从鱼的脸蛋就红了,眉头也不高兴地皱起。

    “弄疼你了?”楼远钧凑近哄道,“你把脸转过来,朕帮你亲亲就不疼了。”

    江从鱼还迷糊着,听到这话将信将疑地将脸蛋转过来给楼远钧亲。

    楼远钧离得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从鱼脸上极细的绒毛,分明睡醒时灿若骄阳,睡熟后却出奇地乖,看起来谁都能肆意摆弄他。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楼远钧心里又生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凶戾。

    只是他到底没有与旁人亲热过,即便再想在江从鱼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安抚般亲了亲江从鱼被他捏到发红的脸颊。

    江从鱼感受到熟悉的灼热气息近在咫尺,那深埋在心底的渴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主动挨了过去,于醉梦中找到楼远钧的唇径直亲了上去。

    楼远钧先是一僵,接着便认真品尝起江从鱼送上门来的还带着点酒味的舌。

    他没亲过别人,不知旁人亲吻起来是不是也这样难舍难分,只觉自己被折磨得遍身是火。

    等到这一吻结束,楼远钧当机立断地用锦被把作乱的人囫囵着封印进去,恶人先告状般警告道:“好好睡觉,不许再勾引朕。”

    江从鱼本就醉得脑子不清不楚,没了凑到自己鼻端来的熟悉气息,他也没有再缠上去。

    当真又安安分分地睡过去了。

    楼远钧收回按在被角上的手,后知后觉地感到耳根发热,只觉那柔软润泽的唇吻上来的滋味久久不散。

    他意识到自己趁江从鱼喝醉做这种事确实有些下作,当即起身替江从鱼放下床幔,独自踏着夜色回宫去。

    翌日一早,江从鱼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个美梦,可惜不太记得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嘴巴还有点麻。

    这次江从鱼学乖了,没再傻乎乎跑去问陵游这是怎么回事。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陵游肯定会说是楼远钧半夜跑来亲他亲麻的……

    江从鱼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不太信楼远钧能干出这样的事。

    他与陵游一起用过早饭,何子言等人就过来了,一行人跟念书那会儿那样先是去校场溜溜马,累了便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可惜秦溯他们到底是有家室的人了,没法就这么快快活活地凑在一起消磨一整天,欢聚过后便各自散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

    就是楼远钧时不时给他赐东西,比如镇南侯带回来的南方珍玩全都送了一份到他府上。

    陵游把两颗核桃那么大的珍珠拿在手里玩儿。

    江从鱼库房里早堆了许多这样的东西,大方地对陵游说道:“这么多东西我看都看不过来,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挑去。”

    陵游想到宫中那位醋劲大到极点的存在,若是被对方知道自己送来的东西被江从鱼这样转送给他,不知又该如何生气。

    也就江从鱼才觉得对方哪哪都好。

    陵游忍不住摇着头说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江从鱼不知道自己傻在哪里,不过楼远钧看他的眼神确实越来越不对劲,时不时像是在生闷气。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从鱼思来想去,决定先哄了再说,这个他熟练。

    京师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陵游说楼远钧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也该走了。

    江从鱼这才想起陵游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久居,很是不舍地送他出城。

    陵游嘴上说“送什么送”,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城外走去,路上正好遇到镇南侯父子二人从郊外回来。

    江从鱼见到认出了身着素白衣袍的镇南侯,停下来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镇南侯原本要笑着回应他,见到停在不远处等江从鱼的陵游后却怔了一下。

    陵游笑了笑,朝镇南侯喊了声“侯爷”,便招呼江从鱼:“你还送不送我?”

    江从鱼忙挥别镇南侯追了上去,嘴里说道:“说好要送你到长亭那儿的,那肯定要送到!”

    陵游嗤了一声,打马踏雪前行,没再回头看半眼。

    镇南侯仍立马在原处。

    “父亲?”

    镇南侯长子忍不住开口。

    镇南侯握紧了缰绳,说道:“走吧,回去了。”

    那个孩子……早就死了,他亲自扔到乱葬岗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哪有可能活下来?如果早知道她得知孩子死讯后会在宫中投井自尽,他不会那么决然地扔掉他。

    哪怕那孩子极有可能是那昏君的血脉,他也会把他抚养成人。

    可惜没有如果。

    他那时候太年轻,既保护不了她,也忍受不了那样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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