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77
Chapter77
林清淼在大家聊天的空隙里，发现周靳把她那杯的冰块换掉了，光线不好，林清淼手机一震，是刚刚加的人发来了一个表情包，她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拿着手机回消息，没想到在走廊上撞见周靳。手机屏幕上，正巧对方问她名字，想要给她加个备注。
“你是谁都不知道，他加什么微信？”周靳看着林清淼屏幕上的新添加的朋友，一个看着就硌眼的头像和表情包。
“这是他们玩儿游戏随便加的。”
“微信这么隐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
“……”
周靳没说别的，他觉得没有必要跟林清淼就这件事纠结，一个微信而已，他虽然觉得不对付，但是也不会干涉她自己的生活。
“你现在梦醒了吗？”周靳问林清淼。“要不要回家？”
“要。”林清淼认真思考了一下，怕两个人一起走，被看出来什么，“你先出去，过二十分钟，外面那个路口见。”
周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愿意花时间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但还是走出跟大家道别之后，去了林清淼说的那个路口等她。
林清淼多坐的二十分钟，有些如坐针毡，外面的风还有些凉，没空调就这么在外面站着。桌子上的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捏着手机，周靳也没给她发消息，但这比催她还磨人。丛夏喝了几杯困了，李同舟带她回去，临走前，看出林清淼想走，多问了她一句走不走，林清淼连忙站起来，跟王律陈律打招呼离开。
早春，周靳穿着长款的风衣，站在红绿灯下面，手上捏着烟，白烟被风吹得好几米远，只是单纯地站在哪儿，远远一瞥，让人觉得性张力拉满。
林清淼一路小跑过来，发现他在抽烟。
“为什么抽烟。”
“放松一下。”
“我还以为你戒了。”
“明天开始戒。”
“为什么要戒？”
周靳瞅了她一眼：“我闲着没事儿。”
他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右手直接揽过林清淼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你撒谎挺厉害啊。”
“什么？”
“第二个梦是梦游来酒吧？”
“……”林清淼立正道歉，周靳揽着她的肩膀，林清淼靠在他身边，两人正巧遇到绿灯亮了，一起过了马路，朝林清淼家的方向走。
“你们今晚来这儿干什么？”
“跟王律和陈律聊点事情，他们都准备独立出去，以后就不一起合伙了。”
“真的？”
“嗯。”
“转型了？”
“类似，理念不一致，没必要强行聚在一起。”
“哦。”
到了这个层次，能把人聚在一起的除了理念就是利益，周靳想做改变，人员变动是必然。
“我是不是得在你手底下工作了？”
“在我手底下工作委屈你了？”
“那也没有。”
律所人员重组，所有的手续做完之后，林清淼跟宋灿阳都分到周靳手下，黄石天案即将开庭，周靳跟顾山见面的频率也变高了不少，他把紫荆送到了林清淼家照顾，关键时期，有人想要保黄，也有人想要顺水推舟，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
这个档口宋芸年前开的药都吃完了，需要来医院复查，林清淼开车去接她，挂了号，在两天后，林清淼把次卧给宋芸收拾出来休息，宋芸这次只带了一个背包过来，到家就打开了她家里的冰箱，放进去两瓶自己做的酱。
“你那天到了家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宋芸抱怨，“害得我那天t晚上都没睡好。”
林清淼放行李的手一顿，明白过来宋芸说的那天是哪天，她从小姨家回南城，路上遇到车祸，周靳陪了她一夜，她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人，说出自己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容易招来责怪。
两代人之间有代沟，找不到工作是因为不够努力，要求太高，拉不下面子。
嫌工资太少，是因为平常大手大脚不懂得节俭。
觉得工作压力大，是没吃过苦，不懂得生活就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忍耐能换来海阔天空。
“忘了。”林清淼轻描淡写地说，她不让宋芸拿重的东西，“卧室我收拾出来了，你早点睡，明天的菜我买在冰箱里了，你自己做着吃，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
宋芸一听就抓住了重点：“你请假多少钱一天？”
“两百多。”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
林清淼看着宋芸，她慢慢恢复的过程还不错，如今从外表上看，已经看不出什么大区别，只不过走路的姿势还不算完全利索。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学走路，比旁人都学得慢一些，跌跌撞撞地跟在宋芸面前摔，每一次跌下去宋芸都不抱她，让她自己站起来，那时候他们住的地方很简陋，水泥地上随便擦一擦都会出血，宋芸的狠心远近闻名。林清淼也是从那时起，就觉得她的妈妈好像不爱她。
“好。”林清淼点点头，答应了。她转念想起来那张银行卡。“妈，我爸遗物里的那张银行卡，你知道密码吗？”
“嗯。”
“密码是多少？”
“太久没用了，想不起来了。”
宋芸去复查的日子，林清淼隔半小时会看一次手机，她没有这样让宋芸一个人去过医院，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开会都有些走神，周靳这天也不在律所，早上就没来，过了中午也没见到人。
周靳在青童见顾山，约好了在办公室见，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人，周靳出来时，在电梯井里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阿姨。”
“哎。”宋芸看着周靳，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周啊。”
“您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见个人。”
是顾山找宋芸来的，复查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他们需要她来帮忙作证林思诚当初是被买凶杀人，撞了他们的车，林思诚进去之后，宋芸通过这个卡收了两次钱。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但归根结底还是来了，她推开顾山的办公室门。
开会的空隙，林清淼时不时通过手机查看挂号信息，宋芸没有接她的电话，她走到空旷的地方给医生诊室打了个电话，“你好，能帮我查一下宋芸过来报到吗？”
现在的医院门诊都有签到机，哪怕是复诊的病人，也只有挂号排队之后才能问诊开药，林清淼跟对方说明情况后，对方让林清淼稍等片刻，“帮你问了一圈，没有叫宋芸的，是你家人吗？”
“对，是我妈妈。”林清淼语气有些着急，“我妈妈今天中午就出门过来了，我挂的下午一点的号，现在都两点了，还没排到吗？她一个人我不太放心，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吗？”
“稍等啊。”
对方捂住话筒，那一头是那一层门诊的问询处，即使挡住了话筒也能听到一阵喧嚣。
“女士你好，我们这边确定，患者应该是挂了号但是没有报道，您看你要不打电话催一催？”
挂了电话，林清淼又重新给宋芸打，她心里不安，拎起自己的包，让丛夏帮自己请个假，立马冲到电梯。
这次宋芸接了，林清淼松了口气，“你在哪儿？”
“医院啊。”
林清淼心里一凉，试探地问：“这会儿看完了？”
“看完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来接你？”她试探，“是我给你挂号的那个医院吧。”
“我已经不在这儿了，你下班回家就行。”
林清淼干脆打开手机定位，宋芸用的是她的过去的老手机，同一个ID，定位共享，眼看着定位在青童大楼闪烁，林清淼的心都凉了。她不知道宋芸瞒着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但是她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
晚上，林清淼做了一桌子的菜，宋芸回来时感觉到家里很安静，安静地听不见任何声音，擡头看了一眼，灯亮着，电视没开，林清淼丛厨房把菜端出来，三菜一汤，她其实很久没有下厨给自己和妈妈做这样一餐饭了。
“吃饭吧。”
“医生怎么说？”两人对坐着，林清淼问。
“我得在你这儿再住一段时间，半个月的样子。”
“嗯。”
“要做什么检查？”
“做……哎，我记不住了。”
“那你把医生开的单子给我看一下。”
宋芸眼神躲闪，“没有单子，我记着时间，到时候还是去看他就行。”
“妈。”林清淼放下筷子，“你能跟我说说，你去青童大楼干什么吗？”
宋芸的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十分诧异林清淼知道她的行踪，“我是你妈，我能害你不成？”
“没说你要害我，就是想问问，你去那儿干什么？”林清淼感觉自己仿佛暴雨天后，池塘里最需要氧气的那一尾鱼，“我能猜一猜吗？”
“当初我爸接的这笔生意你也知道？”
“你默许了？”
“你默许了他去撞人，默许了他把我丢下，默许了我也差点死掉，默许了他进去坐牢，我变成杀人犯的女儿，被人骂了这么多年？”林清淼原本是不打算哭的，但是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我们家有因为拿了拿笔钱而过的幸福吗？”
“没那钱你早就饿死了。”宋芸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我这种不该出生的人，饿死了有什么要紧的？”林清淼淡淡地笑了，她放下筷子走到宋芸身边，“我担心你在医院没人陪着有什么意外，给门诊那边打了电话，人家跟我说你没去报到。”
“不是我故意监视你。”
宋芸张了张嘴，看着林清淼的表情，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你能告诉我，我刚刚猜的那些，是不是对的吗？”她软了口气，躬身站在宋芸身前，做出一副祈求的样子，仿佛这个答案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击碎。
宋芸受不了这样的逼问，擡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很清脆的声响，让两人都同时愣住，
“我默许了又怎样？”
“你这二十多年吃谁的？谁给你交学费？谁给你一个家？谁让你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