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72
Chapter72
恒天是周鸿琛一手创办的，他当初在法院做过几年，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周靳妈妈，后来放弃编制出来单干，名声也越来越响。周靳从香港回来之后，两人达成一致，他把恒天交给周靳管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老观念根深蒂固，关系虽然恶劣，但总有缓和的一天。
他来这儿参加恒天创办的周年，也名正言顺。
“我去你办公室坐坐。”周鸿琛看了周靳一眼，两人之间气氛僵硬，随便谁看了都能感觉到两人关系不好。
“我办公室不方便，linda，带他去会议室。”周靳说完这话，扭头回到办公室，周鸿琛看了面对着自己诚惶诚恐的女生一眼，让她自己去忙，径直朝着合伙人的办公室走过去，走到一半，发现周靳把这儿的主要装修都改了，转了两圈才走到王律组的办公区域。
林清淼坐在工位上看到周鸿琛，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看着气质不凡，毕竟也是年轻时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黑发里已经裹了银发，眼镜夹在鼻梁上，眉宇之间跟周靳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周鸿琛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周靳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
林清淼观察他的同时，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林清淼身上，他见过这女孩的照片，或者说他今天就是为她来的。
“林清淼。”周鸿琛开口，“你来一下。”
王律的办公室里，王律让了出去，林清淼站在办公室里，周鸿琛像回家一样直接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他没让林清淼坐。林清淼就站着。两人一坐一站，从动作和身位上看上去都算不上和谐。
“知道我是谁吗？”
“重要的好像不是您是谁，是你想让我做什么？”林清淼虽然用了您，但态度算不上恭敬，她在律所的时候听丛夏说过周鸿琛，无论过去现在周靳在她面前都对周鸿琛闭口不谈。她不了解具体原因，但也能分辨是非。丛夏早跟她八卦过，这律所起家的大案大多数都昧着良心，青童也是从那时起合作的。到了周靳的手里，才开始慢慢调整。
“你确实聪明。”周鸿琛说，他也有备而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合伙人合同。”
“撤诉，直接转正，这份合同三年后生效。”
“不撤诉，你自己辞职。”
林清淼没看那份合同，她来恒天快一年了，没多久就可以转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年在恒天加班的日日夜夜，看过无数次落地窗外的夕阳和日出，她知道没有人的一生只会做一份工作，但是她不会因为这样的条件选择放弃，那太可笑了。
如果连她都做不到，那那些不了解法律、在职场、高校、社会环境里遭受性骚扰，被拉去挡酒，被骚扰，被剥夺尊严和自由的女孩，要怎么办？
“我不会辞职的。”林清淼坦荡地站在那里，“您可以开了我。”
周鸿琛这才认真地看了林清淼一眼，竟在这儿女孩身上看见了几分周靳的神态。
“林律师，学了这么多年法，读了这么多年书，应该也是想在这一行有点建树？”周鸿琛极擅长威逼利诱，“这么多时间花进去了，做傻事就不值当了。”
“你们年轻，觉得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周鸿琛看着林清淼的眼镜，“等你们再过几年懂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也没有什么永恒的伙伴，只有利益才是把人捆绑在一起的钢绳。”
林清淼愣了愣，她感觉有一股气息在胸口涌动，她没有说话，脑海中忽然冒出周靳的神态，他会说什么？
“你那钢绳坚不坚固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年轻人跟你是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律办公室的门被周靳推开，他没想过周鸿琛会来找林清淼，早知道门都不给他进。
“林律，工作时间跑这儿来闲聊？嫌工资太多了？”
林清淼知道周靳在给她离开的机会，连忙开门出去。
周鸿琛也不装了，看周靳坐在自己对面，眼神有些不耐烦：“你非要跟青童作对？”
“这不叫做对。”周靳强调，“这叫正当防卫。”
“就凭顾山和你？”
“就凭我们。”
林清淼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走回工位，丛夏正在群里选照片，看到一张林清淼团建滑翔的高清大图，随手保存下来发给了她，“好有生命力的照片，你像是一只鸟。”
“谁拍的？”林清淼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她感觉自己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境遇都仿佛吞了苍蝇，本科别人说，你不需要保研，凭自己考也能上。研究生在711被造黄谣，那些看着她的人明明都没说话，偏偏眼睛里写满了犹豫和怀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谣言成了能杀人的利剑，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成了一份难上加难的课题，造谣的人张口就来，辟谣的人就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剖开，自证。如果被伤害的人不满足完美受害者的形象，还要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唾上几句活该。
“不知道。”丛夏鼠标滑了滑，“周律拍的，群里写了。”
林清淼存下这张图，手机忽然提醒收到新邮件，林清淼点开。
一段被剪辑过的视频完整地映入眼帘，她在KTV的时候跟黄石天坐得很近，借位的视频隐去了中间的人。包间里，餐桌上的人谈笑风生，她坐在黄石天的旁边。最后一幕，是她被搀着走进酒店的房间。
邮件的标题是，再聊聊？
她明白了，刚刚周鸿琛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在威胁她，劝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淼！”
丛夏叫她，要去那边切蛋糕了，林清淼推出邮箱的界面，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工牌，拿起来挂在脖子上跟在了丛夏的后面。
周年的蛋糕放在大会议室的长桌上，能容纳不少人，周靳跟合伙人站在一起，周鸿琛已经看不见人影，律所的人都在这儿，鲜花、蛋糕、还有一些气球装饰，恒天的logo贴在玻璃上，过往的照片做了一面墙，林清淼跟丛夏在一张合照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放下马克笔后，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合伙人讲话、发奖金红包、每一组都评先进、林清淼一直坐在下面鼓掌，她有些走神，好几次王律夸她，让她继续加油，她都没什么反应。
她知道周靳接手律所之后，一直在发展免费法律援助，不仅愿意花钱，还愿意花时间，无论是那次香港出差去落后的渔村，还是这次过年去村里做宣讲，林清淼明白他做事情不会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明t确的规划和目的，如果她的事情影响了律所的名声……
“周靳拿话筒这样，又让我想到他在大巴车上唱粤语歌了，mad真帅啊。”早春，办公室里空调恒温二十多度，林清淼看着这一幕，莫名其妙想到香港的三角梅，像瀑布一样热烈地从独栋的小楼楼顶垂下来，周靳总是先一步帮她拂开挡路的花枝。
“大家好，我是周靳，感谢过去一年大家对律所的勤恳付出，我们废话不多说，直接宣布今年的绩效补贴和奖金制度。”
台下的人欢呼雀跃，谁不喜欢直奔主题的真金白银呢？
“除此之外，律所会在今年着重发展法援板块，增加跟乡村企业之间的联动，愿意做的人找组长报名，汇总，差旅食宿、所有相关费用律所承担。”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丛夏有些惊讶，感叹：“到底是少爷出生，撒钱啊。”
林清淼摇头，“他不是那种吃不了苦的少爷。”
“你怎么知道？”
林清淼没跟丛夏说过自己跟周靳的事情，随口说：“猜的。”
周年庆提前下班，丛夏问林清淼要不要下班，林清淼随口说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好，想回家睡觉，丛夏说开车送她，因为过于热情，林清淼不便拒绝。
两人一路到了停车场，没想到丛夏的车就停在周靳的车旁边，两人到的时候，周靳也在。
丛夏主动打招呼：“周律。”
“嗯。”
“今天不加班啊？”
“Push上老板了？”周靳反问丛夏，丛夏校笑着摇头。“不敢。”
周靳问：“你们俩有安排？”
“我送小淼回家。”
周靳把车窗降下来：“林清淼。”
“嗯？”
“过来，有工作跟你说。”
“资本家。”丛夏翻了个白眼嘀咕，“谁周年庆还让人干活啊。”
周靳的胳膊在车窗边缘上漫不经心地一搭：“你全家都是资本家，在这儿说我？”
“您耳朵真好使。”
“是你密谋的声音太大了。”周靳打了个哈欠，“偶像剧看多了，把人都当傻子。”
林清淼带着自己的包上了周靳的车，跟丛夏道别。
丛夏一脚油门下去，只想快速远离周靳，走前还在想，周靳这张嘴，他真是活该孤寡一辈子。
林清淼关上车门，周靳俯身凑了过来。
林清淼心里一紧：“这还在大楼里……”
随时都有可能碰见同事，影响多不好。
周靳把副驾的安全带拉过来扣上，听了这话，掀起眼皮看了林清淼一眼：“你偶像剧也看多了，以为我要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