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评选帖子的消失让俞濯极为火大。
他妈的通宵刷票全白干了!双眼布满红血丝的俞濯捧着语文书狠狠想,一定是薛曼青干的!投不过就背后使手段删帖,垃圾!
不过帖子虽然没了,但因为被删的时候位列第一的是戚映,所以校花这个头衔最终还是落在了戚映头上。
这把岳梨给激动坏了。
不枉她昨天晚上跟爸爸妈妈表哥表姐叔叔阿姨借了一圈手机号注册百度账号给映映投票!
再看看一早上都脸色不佳的赵都南,简直扬眉吐气。穿名牌裙子戴漂亮手表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一身校服的映映!
等映映的病治好了,恢复正常,看那些红眼病还有什么话说!
下节课戚映又要去医务室,岳梨把物理书竖起来,偷偷给她传小纸条:我听他们说,那个心理医生是市医院的专家,很厉害的,映映你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说话啦?
戚映淡色的眸子闪了一下。
这几天,心理医生一直在尝试引导她说话,可是她做不到。
她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可这具身体不配合她。
就像,当心理医生问起她的父母时,问起那个为人民牺牲的英雄,她依旧能感觉到心脏的刺疼和抗拒。
可在拉锯的疼痛中,她想到了将军。
他一生戎马,驰骋沙场,守家国江山,护四方百姓。
将军是英雄。
那位为人民牺牲的伟大父亲,亦是。
所以她忍住身体的不适和抗拒,认真地回答医生:是的,她为爸爸感到骄傲。
或许,等这具身体不再排斥有关父母的记忆时,她就能克服障碍,开口说话了吧。
下课之后,戚映跟岳梨一起上了个厕所,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远远的,看见校长站在医务室门口,神情严肃在跟心理医生说些什么。
戚映不想打扰老师们谈正事,在原地站定,打算等他们聊完再过去。
那头,心理医生叹气道:“态度很冷硬,完全不配合,来了就是睡觉,到现在为止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既在意料之中,又让人倍感无奈。
校长问:“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沉思道:“这孩子心理防线太重了,对外界十分警惕戒备,通俗点说,就是他不信任任何人,再严重点,可能还觉得周围所有人都想害他。现在学校组织的这个心理健康活动,毕竟只是针对普通学生的压力焦虑……”
他话没说完,校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声气:“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本来想趁着学校这次活动,开导开导他的心结。哎,既然这样,他以后不想来就算了吧。”
心理医生点点头,又说:“周校长,我不知道这孩子的心结是什么,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主要问题可能还是需要家长方面多开导配合。”
校长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走了。
远处的戚映见这边聊完正事,才终于走近,心理医生其实一早就看见她,还在心里赞叹小姑娘教养好懂礼貌。
作为PTSD患者,除了失语外其他方面都与常人无异,温暖又乖巧,也算是少见的奇迹了。
而那个满眼戾气浑身是刺的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比PTSD患者更加棘手呢?
心理医生摇头叹息。
大概是校长有过交代,刘尧没再来监督季让按时去医务室,他也无所谓,反正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区别不大。
正把额头抵在课桌上埋头玩手机,骆冰从教室后门一阵风地冲进来。
“大新闻!校花转学了!”
季让不为所动,手指按得飞快,在玩单机游戏。
倒是一向热衷八卦的屈大壮兴奋道:“真的?薛曼青为啥突然转学啊?转去哪?私高吗?”
骆冰夸张道:“你真的跟我们活在同一个时空吗?校花早就换人了,特殊同学!”
屈大壮嘴巴张得老大:“啊?”
旁边一直没动静的季让像被针扎,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拽住骆冰的领子:“你说谁转学了?”
骆冰差点被勒死,一边翻白眼一边说:“特特特……特殊同学,戚映,刚才上厕所听二班的人说的……”
季让把他往旁边猛地一推,拔腿冲了出去。
冲到二班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走廊里的学生说说笑笑回教室坐好,二班也闹哄哄的,前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
整个二班被突然闯入的大佬吓得噤声。
季让脸色难看站在门口,手背青筋暴起,短发之下眉眼又冷又野。
扫了一圈,没有找到戚映。
有两个座位都空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眼底的戾气,一脚踹在了就近的课桌上。
第一排坐了两个女生,当即被吓哭了。
身后衣角突然被扯了一下。
轻轻的力道,像夏夜的风,裹着花香。
季让身子一僵,紧握成拳的双手却蓦地松开,缓缓回过身去。
戚映就站在后边儿,怀里抱着一叠练习册,有点好奇,又有点怕他的样子,比月色还柔软的眸子像在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季让发堵的胸口终于能喘气。
他一把握住她手腕,扯着她往楼道口走。
戚映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怀里的练习册差点洒了。他拽她的力气好大,手腕都发疼,戚映挣扎了两下没甩掉,委屈得眼角都红了。
下到转角的位置,季让终于停下来。
戚映一下把手从他掌心缩回来,抱着练习册后退两步,抿紧了唇,湿漉漉的眼睛柔软又脆弱。
季让紧绷的脸色突然就维持不住了。
他低下头,黑眸里都是狂风暴雨散去后的凌乱狼藉,声音却放得又低又轻,带着少年懊恼的服软:“我错了好不好?”
戚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委屈。
一直躲着她的人是他,现在突然生气的人也是他。
她偏过头,不看他。
季让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她怀里那叠历史练习册上。
粉红色的草莓软糖,是她那次给他的那个牌子。他找了很多家商店才买到一模一样的,放在书包里,每天吃一颗。
戚映低头看那颗糖,又抬头看看少年。
他有点别扭,干巴巴说:“给你糖。”
她嗅嗅那糖的甜味,忍不住弯起眼睛来。
季让说:“不转学好不好?”
他说的慢,已经习惯看唇语的戚映读懂了他的意思。她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会这样问她,她明明才刚转学来海一,还能去哪里?
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季让像罪犯得到了赦免,阴郁的黑眸里又有了光。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刘庆华的声音:“戚映呢?人呢?你说谁把她带走了?九班的季让?”
季让挑了下唇角,突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然后三步并做一步,从楼梯跳了下去。
戚映呆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刘庆华和班长陈梦洁还有岳梨急匆匆跑过来,看见她安然无恙站在楼道口,总算松了口气。
岳梨大呼小叫地冲下来,她收回视线,赶在她们过来之前,偷偷将那颗草莓糖藏了起来。
下课的时候,骆冰再次从后门飞奔进来。
“让哥!听错了!不是特殊学生转学,是二班的历史课代表转学了,然后他们历史老师就让戚映当了新的历史课代表……”
话没说完,对上季让阴森森的目光。
季让:“过来挨打。”
骆冰:“呜,让哥我为你流过血立过功,你不能这样。”
让戚映当历史课代表,是心理医生提出的建议。戚映性格安静,因为无法正常交流,和班上同学其实并不怎么接触。
但她又耐心认真,每次课后作业都完成得很好,如果给她一份责任,她也一定能鼓起勇气担好。这对于加深她和同学之间的交流,早日开口说话有很大的帮助。
恰好二班的历史课代表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转学去外地,刚好让戚映顶上。
二班几个同学上厕所时聊到这件事,东拉西扯的,不知道怎么就被误传成戚映要转学。知道真相的季让回想自己的表现,真是恨不得两脚踹死骆冰。
整整一天,大佬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浑身散发着想杀人的冰冷气息,周围一众小弟瑟瑟发抖,不敢打扰。
快放学的时候,飞毛腿骆冰又来了。
一路横冲直撞:“让哥!让哥!我将功补过来了!新消息!”
季让扯了下嘴角:“你最好是。”
骆冰打了个寒颤,立刻说:“真的!我亲眼所见!我们最后一节课不是体育课吗,我回来得早,经过二班的时候看到戚映在收历史作业。二班那谁,就是体校升上来的那个,不交作业,把戚映气哭了!”
周围空气顿时下降了几度。
屈大壮说:“龙海!以前体校跟我一个班的,这浑蛋可不要脸了,靠着作弊考进二班,当了个体育委员跟当上学习会主席似的,一天到晚耀武扬威。”
季让拎着书包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人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将二班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龙海围在了学校后门。
龙海虽然作威作福,但从来不敢在季让面前嘚瑟,每次见到都伏低做小绕路走。眼见面前神情阴戾的少年一脚蹬过来,顿时就跪下了。
手忙脚乱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痛哭流涕道:“都在这了让哥,都在这了。”
季让没接,踢了一脚他的书包,冷声:“打开。”
龙海忙不迭拉开书包,把课本全部倒出来,扒着底给季让看:“真的没了。”
季让说:“把历史作业找出来。”
龙海老老实实照办。
季让蹲下身,捡起一支笔,用笔头在他脸上打了打,阴声道:“给老子好好写,全部写完,明天老老实实交作业。少一天不交历史作业,老子废你一根手指。”
那天之后,海一盛传。
校霸又开始逼人写作业了。
全校学渣听闻此事,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