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只剩下姜津津跟周家父子俩。
她还在翻着餐单,三个大男生都正值青春期,今天还忙了一天,胃口肯定很好。既然是周明沣买单,那她自然不能手软放过这个薅羊毛的机会,一边翻着,一边跟一旁的周明沣交流,“浓汁鲍鱼吃不吃?”
在周明沣没来之前她就想点的。
可一看价格就怂了,绝对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她没能忍住好奇心,还问了服务员这是什么鲍鱼。
服务员说这是顶级吉品鲍,原本这餐厅还限量供应顶级网鲍,但他们来得不巧,这一款早早地就被人预订,不到下午的功夫便售罄。
周明沣温声道:“你吃就点。”
姜津津:“好!”
虽然周明沣只会点头说好,但姜津津不管加哪一道菜之前,都会征求他的意见。
毕竟买单的才是老大啊。
两人正小声地聊着,姜津津突然意识到这包厢里还有一位主角,便将餐单合上,看向周衍,问道:“周衍,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姜津津跟周衍用实力诠释了,后妈跟继子之间,是可以相处得如同室友、同学一般的。
周衍对姜津津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恶意,也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对这位“抢走”爸爸的后妈充满了敌意。
究其原因,大概是他已经习惯了。他第一次参加他妈跟别人的婚礼,也有不适感,这种事这种心情,一回生二回熟,他在他爸再婚前,都经历三回了,能不熟吗?
他对过去的三位继父都没有排斥,难道到了继母这边就区别对待吗?
周衍语气平静地回:“没有。”
“嗯嗯。”姜津津又将餐单拿了回来,头都没抬,又问道:“喝什么?果汁还是酸梅汤?”
“随便。”
“酸梅汤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姜津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周衍说话,“不如喝果汁吧,苹果汁跟橙汁都来点儿?”
周衍:“可以。”
“你呢?”姜津津侧过头看向周明沣。
周明沣原本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没想到,她突然开口问他,猝不及防的,两人再次对视。
“什么?”
“要不要喝酒?”姜津津说,“不过这里的酒好像不是很好,你喝吗?红的白的?”
周明沣:“……”
他摇了下头,“不用。”
“那好。”姜津津很有成就感,总觉得自己肯定点了一桌味道绝美的菜,“那就这样吧,啊,肚子饿了。”
忙了一天,中午也没吃什么,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能是包厢的冷气开得很舒适,可能是这顿大餐找到了买单的冤大头,姜津津心情松快,顺口道:“我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周明沣轻笑了一声。
周衍看着两人靠得稍近的距离,听着他们偶尔的闲聊,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他刚刚也该去洗手间的。
*
这家餐厅生意虽然火爆,可店里竟然丝毫都不喧闹,长廊上也没有人来来往往。
严正飞跟徐从简出来后,下意识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等快到门口时,严正飞才压低声音道:“我们等下回去找个借口溜了吧。”
徐从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严正飞也是高个子,但跟徐从简站在一块儿,却是要矮上几公分。
虽然徐从简什么话都没说,但严正飞也感觉到他的冷淡以及“懒得理你”的潜在话语。
严正飞再接再厉,“你看人家是一家三口啊,我们两个凑进去算什么,要不这样,等下你进去就说家里有事,我也找借口跟在你后面溜了……”
“等我们出去后,我请你吃饭好吧?”严正飞补充了一句。
徐从简看了他一眼,瞧不出什么神情来,“不了,她是我老板。”
严正飞一哽。
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进了洗手间,徐从简只是站在洗手台前,微微倾身,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严正飞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第一,他这个学渣跟徐从简这样的学神实在不熟。在今天之前,他们都没说过话。
第二,徐从简似乎跟他的情况不太一样。就像,他可以喊衍哥后妈为阿姨,但在徐从简这里,衍哥后妈是他老板。
“行吧!”严正飞不情不愿的跟着徐从简又回了包厢。
餐厅上菜速度还是很快的。
正如姜津津想的那样,今天三个男生也都累了饿了,就是刚才一直琢磨着要走的严正飞这会儿都在埋头苦吃。
她倒还好。可能是过了饿的那一阵,刚开始动筷时还吃得很快,没一会儿饱了后,进食速度也慢了下来,竟然还有兴致观察桌上其他人的吃相。
将对面的三个男生挨个看了一圈后,眼神一下子没来得及收住,又跟周明沣四目相对。
她这才注意到,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你不饿?”姜津津坦然地面对他的视线,疑惑问道。
周明沣穿着白衬衫,大概是天气炎热的关系,他将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精瘦的手臂。
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触及到了腕表,便挪不开了。
好家伙,戴着市中心一套大平层在手上是什么体验,她很想邀请他回答一下。
姜津津对手表的了解不多。只是穿书前她恰好休年假,便帮着好友采集奢饰品信息,正好好友在做关于手表的专栏节目,两人一块儿在网上查找了很多信息。因此,她对周明沣的这款腕表印象很深。
制表工匠工艺精湛高超,这款手表功能极其复杂,价值八位数,当时她看到时,还跟好友开玩笑,这戴的不是手表,而是一套地段超好的大平层。
她再次对周明沣的财力有了新的认知。
再想想自己,身为他的太太,竟然做起了开便利店的小生意。
难怪那几个太太夸她“年轻就是有活力”……
年轻不是有活力,而是砖不能不搬。
他们夫妻用实力演绎了什么是巨富,什么是赤贫。
周明沣淡笑道:“刚才在饭局上吃了点。”
姜津津嗯了一声。
她再看下去,怕忍不住会仇富。
姜津津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三个男生吃饱放了筷子后,还剩下不少没吃完的海鲜。如果姜津津真是个豪门阔太,肯定不会在意,可关键是,她曾经是无产阶级工人兄弟中的一员啊,想想餐单上标注的价格,她就没办法对这些还剩下的海鲜视而不见。
不可以浪费粮食。
姜津津脱口而出:“打包吧。”
严正飞吃饱了只觉得困得不行,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找个沙发躺下来睡一睡。
周明沣抬眸。
姜津津说:“浪费了多可惜,这样吧,”她又看了三个男生一眼,“严正飞,我看你挺喜欢吃这鲍鱼的,要不要打包回去当宵夜吃?”
严正飞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不了,我吃不下,再吃就要吐了。”
“那好吧。”姜津津又看向周衍。
周衍摇了摇头。
姜津津面露可惜,盘点了一下还剩的海鲜,语气自然地说:“我想打包这梭子蟹回去晚上吃,对了,徐从简,这鲍鱼还有龙虾你就带回去吧?”
徐从简一顿。
这一顿饭是他这十八年以来,吃过的最贵的。
少年虽然生活一直窘迫,可也有属于这个年纪无法抛却的自尊心。
他吃着海鲜,心里想的是,以后工作了也要带妈妈过来吃。
可能是姜津津的语气太过自然了,可能是她的话语,原本没想点头的徐从简竟然嗯了声。
姜津津一本满足,“那好,服务员,拿四个打包盒过来,徐从简,这海鲜粥都没动,我们一人一半?”
周明沣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听着看着。
他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可关于她的一些小习惯,他还是看在眼里。
平常晚上八点过后连水都不会喝的人,又怎么会吃宵夜。
服务员很快地就将海鲜打包好了,打包盒跟包装袋都异常精致,姜津津将袋子递给徐从简,笑道:“明天早点来,生意肯定没今天好,但应该也不差,宣传大字报记得也改一下。”
徐从简点了下头,探出手接过。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指分明。
三个男生走在前面,率先离开餐厅,姜津津跟周明沣落后几步还在包厢。服务员过来结账,姜津津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想看看大佬买单一般都是用什么姿势。
周明沣自然也没忽略她好奇探索的目光。
打开钱包,随意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姜津津的视力不错,眼尖地发现他的钱夹里有两张黑卡!
光从露出来的卡片边缘来辨认,一张应该是传说中的运通黑卡,一张是国内银行发行的黑卡。
溜溜,是什么声音,是她心里的小人嘴角流下眼泪的声音。
土狗如她,别说是两张黑卡,这辈子能拥有一张,那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在社交网站上换着姿势炫耀。
她不愿意再看了。
视线转移,挪到了他的手上。
刚才只顾着观察他的腕表,这会儿为了转移仇富的心理,才注意到他的手。
从目测来推断,周明沣的手指比徐从简的还要修长一些,三十九岁跟十八岁,隔着二十一年,徐从简即便生活并不轻松,但从手部来看,也是不过二十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周明沣的左手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突然想起,那么一两个早晨,他在还算清闲时,偶尔不经意地看报纸时,指腹翻过纸张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走吧。”
姜津津听到低沉的男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他那金丝眼镜下的双眸。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后,在心里反问自己:你真的泡得起这一个拥有至少两张黑卡、手上戴着大平层的男人吗!
那必然是泡不起的。
姜津津原本悸动的心,一秒进入安静如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