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努书坊
返回 努努书坊目录
努努书坊 > 鹤唳长安 > 正文 第142章 凭空消失

鹤唳长安 正文 第142章 凭空消失

所属书籍: 鹤唳长安

    第142章凭空消失二更合一

    “你说什么!出了命案?!”

    薛琦大惊失色,姚氏也猝然色变,“世子,是何人出了事?”

    裴晏道:“书院有一人失踪,且极大可能已经遇害,但此人并非薛湛,你们不必慌乱。”

    裴晏语速疾快,此言落定,又看向姜离道:“我说的老师是荀山先生,他因此事受了惊吓,旧病复发,颇为危急,请薛姑娘帮忙走一趟。”

    姜离快步上前,“立刻出发?”

    “立刻出发。”裴晏点头。

    姜离道:“好,我去拿药箱,等我片刻。”

    姜离说完便走,裴晏又道:“山上寒凉。”

    “我知道——”

    姜离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眨眼功夫便出了前院。

    这情形分明无需薛琦准许,薛琦一愕,“泠儿,你……不是,裴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失踪的是谁?又为何说有极大可能遇害?意思是人还没死?”

    “失踪之人是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付怀瑾。”裴晏沉声开了口,“其人于今日清晨无故失踪,书院之人找了整日都未找到下落,但其屋内留有血迹,因此怀疑他遭遇戕害,但也并未发现尸首,话不能说死。老师本想报官,但付怀瑾身份不凡,他便命人来请我上山探查,他的病况也十分危急。”

    一听死者不是薛湛,薛琦三人齐齐松了口气,薛琦道:“竟是付侍郎之子,若只是失踪,那想来还是有希望的,只盼人没出事便好,付侍郎那边可得到消息了?”

    裴晏颔首,“我已派人去传话了,多半今夜也会上山。”

    姚氏一听连忙道:“老爷,太可怕了,白鹭山书院管束从来严格,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湛儿会不会有危险?老爷,不若你也提前上山吧?”

    薛琦眉头皱起,“这,可这还没准备好——”

    姚氏立刻道:“妾身这就去安排!”

    姚氏说完转身便走,薛琦欲言又止一瞬,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而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姜离带着怀夕快步走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柳青辛夷纹锦裙,披着藕荷色兰纹斗篷,怀夕提着医箱,也多增了件鹅黄短襦。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姜离语声利落,言毕才看向薛琦,“父亲,我先和世子上山救人,您慢些来便是。”

    薛琦心头滋味复杂,可事从紧急,他赶忙道:“你上山之后先看看你弟弟如何,父亲后一步跟上来——”

    姜离应下,转身便往院门处行。

    待出府门,便见裴晏一行皆是御马,她迅速爬上马车,嘱咐长恭越快越好。

    待队伍走动起来,裴晏至姜离马车一侧,等她掀开帘络,裴晏道:“半个时辰之前,老师的亲信到了我府上——”

    姜离听得认真,便听裴晏继续道:“两日之前,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十八岁的付怀瑾因春试将近,开始闭门温书,到了今日清晨,交好的同窗们见他一点儿动静也无,便去叫门让他出来发散发散,可没想到叫门半天他也无半分回应,同窗们意识到不对劲,便去禀告夫子,夫子怕他在屋内出意外便破门而入,可进了门,却发现他屋内空无一人,窗户也从内反锁,不仅人消失了,屋内的地衣上还有一小片血迹。”

    姜离惊疑道:“真是凭空消失?”

    “书院的屋舍你是知道的,他住在二楼靠近听泉轩的尽头,门是他自己反锁,窗户也是从内反锁钉死,的确称得上是凭空消失,自破门后,书院上下百人在书院内外找了两三个时辰,却毫无踪迹,所以老师才觉的他可能凶多吉少。”

    裴晏说完,姜离心中万分古怪,“这也太过离奇……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端消失?地上的血迹呢?血迹可有发现?”

    裴晏道:“地衣上的血迹有滴溅痕迹,但出血量并不多,像受了某种外伤,只凭出血量判断人应该是安全的,但人如何离开的屋子实在难以解释。”

    听完内情,姜离望着漭漭夜色默然片刻,“不可能凭空失踪,且书院人多眼杂,他受了伤就更不可能毫无痕迹离开,多半人还在书院内。”

    此言一出,春夜凉风直令二人背脊生寒,活生生的年轻男子,若还在书院内,怎么可能遍寻不见?若遍寻不见,那便只有一个不妙的理由了……

    白鹭山在长安西南,从长安城去书院要走三个时辰,此刻已近子时,到书院时多半已是天明时分,待出城上了官道,裴晏令马车减了速,对马车中主仆二人道:“时辰尚早,你们安歇养神。”

    言毕,又叮嘱长恭道:“这两日山上下了大雨,待会儿上了山路,不急一时片刻,以安危为要。”

    长恭应是,紧盯着前路半刻不敢放松。

    裴晏带着人马执火把在前,薛氏的马车行在后,一行人到白鹭山下时已是丑时,在官道上还不觉,待上了山道,不仅山路多有泥泞,连山林间的夜风都多有凉意,姜离禁不住掀开车帘去看,望着蜿蜒而上的小道晃了晃神。

    白鹭山山势奇峭,书院坐落在半山之上,依山傍水,秀美灵蕴,不仅风水极佳,更是修身进学之宝地,沿着山道越往上走,夜风越发寒冻,林间花木也从新叶蔓生变作枝芽初发,只有常绿的松柏幽竹仍是郁郁葱葱。

    姜离靠着车璧养神,直到后半夜才浅寐了片刻,待听见林间飞鸟啾鸣声时,便见天边露出一抹灰蓝,林间晨雾袅袅,而远处梢头的重重攒尖歇山顶,正是书院所在,她心神一振,掀开车帘,让满是草木清香的凉风拂在自己面上。

    “姑娘,快到了吗?”

    怀夕从她身后探出脑袋来,姜离轻“嗯”一声,目不转睛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书院前门,“看到那攒尖顶高楼了吗,那是书院藏书楼,马上就到了。”

    时隔七年重回故地,姜离有片刻怔忪,望着熟悉的门庭楼阙,旧日记忆也不由分说浮上心头,待马车停稳,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待跳下马车,便见裴晏站在阶前等着她,四目相对,二人显然都被往昔时光所扰,姜离定了定神,擡步往前门而去。

    白鹭山书院依山而建,建筑格局规整森严,前门建于十级台阶之上,五间硬山,出三山屏墙,前立石狮一对,白墙青瓦,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云纹,威仪大方,门额之上,铁画银钩的“白鹭山书院”牌匾为德兴帝于德兴九年所赐,自帝王赐匾额,书院从此名闻天下①。

    大门之后,为五间单檐悬山的二门,中三间开三门,花岗石门框,左右各辟过道通南北二斋①,二之门后,便是书院最核心的讲堂与学舍。

    白鹭山书院学风严明,内外守卫森严,如今书院还出了事,上下学子学工更不敢松懈半分,一行人刚入前门,右侧门房内的门夫便迎了出来。

    门夫认得裴晏,见礼过后,一路小跑着往内传话。不多时,如今书院的院监方青晔快步走了出来,“鹤臣,有失远迎了——”

    方青晔年过四十,是山长方伯樘之族侄,他自幼跟随方伯樘进学,少年时便考取了秀才功名,然而其人承方伯樘之志,无心入仕,遂未再考,半辈子同留在书院进学传道,在方伯樘年事已高后任院监多年,掌管书院大小日常事务。

    裴晏拱了拱手,“老师如何了?”

    方青晔这时看到了姜离,一边迷惑一边道:“不太好,用了药,但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鹤臣,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薛中丞府上大小姐,鼎鼎大名的辛夷圣手,我请她来给老师医治,院监速速带路吧,先以老师病情为要。”

    方青晔眼底闪过惊色,立刻擡手,“世子请,薛姑娘请——”

    跟着方青晔入二门,微明的晨曦中,森严的学斋学舍映入了眼帘。

    正北面是巍峨的书院大讲堂,也做礼堂之用,西面长廊后是整整齐齐的八大间歇山顶重檐学斋,中庭内奇石草木葳蕤,东面同样前置长廊,长廊雕花白墙之后,是一座联排两层木砖混搭学舍,院舍再往东,是书院饭堂以及学子们沐浴浣衣之地,饭堂再往东,为书院斋夫与杂工们的住地,而夫子们和山长的住所,则要一路往北行至君子湖畔。

    一行人沿着东长廊快步而行,透过雕花白墙看向东面,便见上下学子院舍房门皆是紧闭,待至长廊尽头,则是大讲堂与听泉轩中间的甬道,经甬道往东北方向走,先是夫子们居住的德音楼,再往北行,方为山长的文华阁。

    裴晏几乎每年都会上山一次,自对路径再熟悉不过,姜离七年未归,楼舍布局虽无变化,但因园景不同,还是有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

    此刻刚过卯时,书院内只有几盏风灯在檐下摇曳,四下杳无人迹。

    刚走到听泉轩,方青晔望着学舍二楼尽头的屋阁檐顶道:“昨日发现出事之后书院便已停课,下午派人下山之后,我们又搜了半日,但还是毫无踪迹,房门如今已经上锁,待会儿再带你去看——”

    裴晏应是,过德音楼后,便到了文华阁之前。

    “牧之,鹤臣来了——”

    文华阁是一座两进小院,上房为方伯樘居所,左右两侧厢房皆为其茶室与书斋,天色微明,屋内尚是一片灯火通明。裴晏与姜离快步入内,便见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仆和一个青衣小童守在方伯樘病榻之前,又有一位年过而立的白衣男子站在榻尾,屋内药味弥漫,青衣小童眼眶通红。

    “牧之”正是白衣男子之名,他闻声快步而出,十分有礼地对裴晏拱了拱手,“拜见世子——”

    姜离打眼望去,便见这男子眉目温润,面如冠玉,却十分陌生,并非从前在书院的夫子,裴晏点了点头,回身道:“这是薛姑娘,我请来给老师看诊,交给她吧。”

    姜离心神一定,立刻近前请脉,便见鹤发鸡皮的方伯樘面颊瘦削,只着一件单衣,双眸紧闭躺在榻上,喉间隐有嗬嗬之声。

    一旁老者和小童定定望着他,眼底忧心溢于言表。

    老者忍不住道:“老太爷近来染过一场风寒,这几日本就体虚,今日这事一出,一时悲痛焦灼便引得病发了,林先生和老奴会些医术,用了汤药也扎过针,但老先生还是醒不过来,没办法了才派人去麻烦世子,老先生意识不清之时,也在念世子的名字,实在是——”

    裴晏忙道:“张伯,您不必如此客气,这些是我应该做的,薛姑娘是长安城最好的医家,您放心便是。”

    张伯名怀礼,是跟随方伯樘多年的近侍,裴晏对他也十分敬重。

    姜离请脉完,一边检查方伯樘胸口与唇齿一边问:“张伯,老先生可是胸下片闷痛?每每于疲累后诱发,歇息后可缓解,近来半月,伴心悸,神疲乏力,偶有胃胀与反酸嗳气,矢气多,夜间偶有咳嗽?”

    不等张伯应声,她又道:“其舌淡红,边有瘀斑,苔薄黄腻,脉弦细,应还有口干苦,食水少,眠欠佳,易醒多梦,易心烦之状。”

    张伯听来眼瞳生亮,“姑娘说的不错,确是如此!”

    姜离微微颔首,又道:“我先写新方,你们立刻去煎药。”

    张伯忙去拿纸笔,便见姜离运笔如飞,很快写完新方递来,张伯拿在手中看过,又吩咐道:“穗儿,你快去叫阿平随你一同抓药。”

    书院有药房以备不时之需,张穗儿应声,拿起一盏风灯快步而出。

    姜离这时又道:“怀夕,针囊——”

    取针的功夫,姜离解释道:“老先生年事已高,疲累后现胸闷痛,眠差,心志欠佳,矢气多,脉弦细,其病症在于肝郁气滞,气滞津停血留,凝结成痰瘀,交结于胸,而成胸痹;胃脘不适、口干口苦是为‘木克土’,脾胃运化失和,痰湿内生之故。故因以疏肝健脾,软坚散结为法②,病情虽有些危急,但尚有挽救之机,不必过于担忧。”

    姜离语气不急不缓,无端有种抚慰人心之效,张伯轻轻松出口气,一旁的林牧之也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便见姜离解开方伯樘衣衫,依次于胸腹与两臂施针,十来针下去,方伯樘喉间之声忽急,又听一声轻咳,其人缓缓睁开了眼。

    “老太爷——”

    “老师——”

    张伯与裴晏齐呼出声,方伯樘眼珠动了动,神识也渐渐清明过来,待目光在几人面上扫视一圈,这才哑声道:“鹤臣来了——”

    “老师,学生来了,老师不必担心,醒来便一切无忧了。”

    说着,他又看向姜离,“老师,这是学生请来的医家,是薛中丞府上的大小姐,是他救治的您。”

    方伯樘嘴唇干裂,尚难言语,姜离这时道:“老先生先养神为要。”

    方伯樘浅浅呼出口气,听话地浅闭上眸子,方青晔不禁拱手道:“多谢姑娘救我叔父,姑娘医术精湛,实在是令人敬服。”

    姜离当年在书院两载,与方伯樘叔侄虽不亲厚,却也有师生之谊,她侧身避了避,道了一句“不敢当”,待一炷香的功夫后为方伯樘退了针。

    这时方伯樘已经缓过劲来,哑声道:“鹤臣,怀瑾那孩子……”

    裴晏道:“老师放心,学生既来了,此事便交予学生探查,付侍郎那里我已送了信,想来他也快到了,待找到下落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便是。”

    方伯樘面上仍有痛心,方青晔在旁道:“叔父治学一辈子,书院里还没出过这样的事,这一次弄丢了学生,或许还凶多吉少,担心与惊怒交加,实是让他老人家病中难安。”

    说着话穗儿捧了汤药来,姜离收好医箱让至一旁,由张伯侍奉方伯樘用药。

    待用了药,姜离道:“此药第一日四服,往后三服,明后日还要再施针一次,这会儿老先生最好还是再睡会儿,用完药安养为要。”

    这半晌功夫,外头天色已是大亮,前院学舍方向更传来了些许人声,

    方青晔也殷切道:“叔父,你就听薛姑娘的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鹤臣,他来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付侍郎来了侄儿去接待解释便可,等您稳定下来了,侄儿也好放心向您禀告,您就安心好好睡一觉吧。”

    方伯樘费力地轻咳两声,“也罢,我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鹤臣,就交给你去查了。”

    裴晏应是,“老师养病为重。”

    方伯樘点了点头,由着张伯伺候歇下,其他人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刚走到中庭,裴晏便问:“如今书院内共有多少人?”

    方青晔道:“年后人员有变,有学生六十七人,除了我和叔父,还有先生六人,其他斋夫厨娘杂工加起来十九人,可是要名册?”

    裴晏应是,方青晔连忙让身边亲随去取,他又道:“今年春试叔父还请了好几位客人,除了薛中丞,其他人昨日便到了,发现付怀瑾失踪之后,他们也帮忙出了主意,昨天夜里歇在了得真楼和听泉轩。”

    言毕,方青晔又看向姜离,“薛姑娘连夜赶来想必累极,不若也安排在得真楼?”

    姜离忙道:“方院监不必客气,我还不累,如今书院出了事,我弟弟也在书院,我还是跟着裴少卿看看有何古怪。”

    裴晏也道,“薛姑娘心思细敏,院监不必操心了,今夜让她宿在幽篁馆罢。”

    幽篁馆是裴晏当年在书院的居所,这些年来,除非客人实在太多,否则方青晔不会安排人去幽篁馆住,虽是房间足够,却也未想到今日裴晏会主动让别的女子同住。

    方青晔一愣,忙点头,“明白了,如今书院内没有女学子了,也没有女先生帮忙,姑娘若有何不便,找我直言便是,我让几个厨娘照看两位姑娘。”

    姜离道:“院监不必客气,先让我的侍婢去放下医箱便可。”

    方青晔忙唤道:“穗儿,你带路——”

    张穗儿年仅八岁,身量不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却十分灵泛,他利落应是,带着怀夕往西北方向的幽篁馆行去。

    安排好这些,裴晏道:“去院舍楼看看吧。”

    付怀瑾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方青晔也不敢耽误,立刻在前带路,一行人原路返回,待过德音楼与听泉轩之时,便听见院内人声来回,显然是夫子们和几位客人都已经起了身。

    方青晔便轻声道:“眼下来的有前任礼部侍郎江老先生,还有如今任户部侍郎的王大人,他从前是江老先生的学生,提前两日来,是为了师生同聚一番,除了他们还有永阳侯和小高大人,以及高二公子。”

    永阳侯柳明程是柳元嘉之父,早来自也是为了儿子,小高大人则是定西侯的庶出弟弟高从章,高二公子便是高晖,皆是裴晏相熟之人。

    裴晏应是,待走过听泉轩,便见清晨天光之下,院舍楼上下两层的门窗次第开合,学子们皆从门窗处探头探脑朝外看来。

    院舍坐东朝西,为木转混建,一二层主体皆为砖石,檐顶梁栏皆为木材,两层楼的外廊皆是打通,上楼的楼梯有南北两处,将一排院舍平分成了三段。

    方青晔在前带路,探头探脑的学子们一瞧见他立刻关上了门窗,只有几个大胆的还在缝隙之中探看,方青晔也懒得斥责,径直往北面楼梯行去。

    几人沿着木梯而上,刚上二楼,一个人影立刻窜了出来。

    “长姐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锦衣公子,其人生的长脸宽额,文质清瘦,正是那个与姜离见过几面的“弟弟”薛湛,他虽与薛沁是龙凤胎,但二人并不肖似。

    他惊讶地看着姜离,又问道:“父亲呢?”

    薛湛虽口称“长姐”,语气却颇为疏离,姜离便也板着脸道:“父亲稍后便至,你去一旁候着,莫要耽误我们正事。”

    方青晔自然听说了薛氏找回长女之事,见状只带路往尽头行去,裴晏却驻足,目光凉凉地盯了薛湛片刻,薛湛认得裴晏,也知他所来为何,连忙让去一旁不敢再说。

    待到了北面廊道尽头的屋子,方青晔已开门锁。

    裴晏走到跟前,先看到了被撞断的木栓,然后才缓步入门。

    这是一间四五丈见方的独立屋舍,正门对着西窗,南侧立一人半高的花梨木仕女屏风,屏风之后靠墙放着一张挂有锦绣帷帐的黑黄檀拔步床,北面则是满墙的红酸枝书柜与黄花梨书案,西窗两则还有高低柜与齐顶的摆了不少摆件的多宝阁,家具虽简单,但挤满了不甚宽裕的小屋,再加上绣满纹饰的地衣,格外透出一股奢靡之感。

    裴晏看的皱起眉头,方青晔面色也有些不自在,“付家舍不得孩子受罪,来找了几次,再加上这两年学子连年减少,便准了他如此布置。”

    裴晏不置可否,又看向屋内地衣,地衣藏蓝与月白色居多,此刻在距离屏风一尺之地,有一小滩殷红发黑的血迹,血迹成蔓延状,四周有数点滴溅,而在书桌东南侧的地上,则有一排笔架倒落在地,七八只狼毫笔歪东倒西。

    看完了地衣上的异样,裴晏又擡眸看向西窗,除了地上乱象,唯一古怪的便是西窗几个窗格皆有破口,冷风呼啸而入,将窗纸吹得不翼而飞,碗口大小的窗格完全暴露在外。

    方青晔道:“大前天开始,连续两晚山上风雨雷电大作,屋后的柏树枝被吹断,树枝扎破了二楼好几间屋子的窗纸,其他屋子已经修补好了,唯独这里还未修补。”

    裴晏低头去看,果然见西窗之下有些许柏树枯枝掉落,他点了点头,又绕过屏风去看拔步床,便见床榻上锦被胡乱堆叠,显然主人并无整洁床铺的习惯,拔步床以北放着两个箱笼,箱笼盖子皆掩着。

    方青晔道:“发现人失踪之后,我们开过箱子,他的衣裳和金银细软都没有带走,但也是奇怪了,房门是闩着的,窗户是我们防止意外,是从内钉死的,他不可能变成飞鸟从几个破窗格飞了出去——”

    裴晏上前开了箱笼,问道:“隔壁住的是谁?”

    方青晔道:“是袁焱,他二人是少时好友,都是前岁初夏时来书院进学的,且当初都争取这独立的院舍,后来二人住在相邻之地,平日里也有个照应,昨天早上,就是他来叫门却发现屋内毫无动静的——”

    姜离也在打量屋子,当年她们来进学时这北面的屋阁曾从楼梯处隔断,北面这一小半楼舍乃是单独的女子院舍,如今书院生额渐少,贵族女子多择长安私学,隔断便也被去除,如此,这些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便有了单独的屋舍。

    “去把袁焱叫来——”

    裴晏一声令下,方青晔忙去隔壁敲门,“咚咚”的闷声隔墙而来,虽是相邻之地,隔音却是比裴晏想象的好。

    很快,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跟着方青晔走了过来,其人一身蓝衫,冠发齐整,似乎早已起身梳洗,然而其苍白的面色和眼下的青黑却是掩不住的颓丧,他走到门口往屋内一看,瞧见那地上血色之时眼眶骤然一缩,人都惊恐地退回了半步。

    “袁焱,这是大理寺少卿,裴国公府世子,今日是来追查付怀瑾下落的,你和付怀瑾最是要好,把你这几日所闻所见如实道来——”

    方青晔语气严厉,袁焱佝着肩背瑟缩一下,还是不敢往那血迹处看,发觉裴晏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他颤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消失的,或许、或许是什么鬼神,一定是什么鬼神带走了他……”

回目录:《鹤唳长安》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1《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2《颜心记》作者:时音 3《交错的场景》作者:松本清张 4《月升沧海》作者:关心则乱 5《梦华录》作者:关汉卿 6《在暴雪时分》作者:墨宝非宝 7《长相思第二季》作者:桐华 查看图书全部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