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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正文 第64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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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郡主单更

    “老夫人的蜜丸再用五日可停,热敷还是常备,坐洗每两日一次以做保养,饮食上也可放开,但生冷辛辣不可过量,这些文嬷嬷想来会为您安排。”

    姜离边净手边给出结论,裴老夫人听得长舒一口气,文嬷嬷给她穿衣裳,也彻底放下心来,“太好了,姑娘有所不知,其实老夫人最怕苦了,这些日子用蜜丸还好了些,前些日子那汤液用着,老夫人每日都想哭。”

    裴老夫人笑骂她一声,又道:“比起从前月月用药还不见好,这又算得了什么?这一次一边用药,一边见着了好,再用一个月我也愿意。”

    文嬷嬷叹道:“还是多亏了薛姑娘,有薛姑娘在,您便是想用还没那机会。”

    姜离莞尔,“如今老夫人好多了,往后我便不来复诊了,昨日送去府上的年礼我很喜欢,多谢老夫人了,那两本医经很是难得,不知老夫人在何处寻到的?”

    裴老夫人道:“哪里是我寻到的?是夏天时,鹤臣不知在何处收来的,本来放在府库之中我都忘了,此前备年礼之时他提到与其放在那落灰不若送给姑娘,还能派上用场,我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姑娘喜欢就好。”

    姜离了然,正收拾医箱,一个小丫头自外而入,“老夫人,郡主娘娘说过年期间她要给先世子抄经,府内一切是由都由您做主便是。”

    裴老夫人听得叹气,“好,知道了,仔细伺候。”

    姜离看着小丫头离去,见天色不早,又是大过年的,便立刻提了告辞,裴老夫人有些不舍,但想着年节之间不好多留她,便忙唤,“鹤臣,你送一送薛姑娘!”

    裴晏在外间等着,闻言自是应是。

    姜离掀帘而出,又辞了裴国公,与裴晏一道朝府门处走去。

    “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针方要略》?”

    没走几步,姜离便开了口,裴晏似乎料到她会问,径直道:“从南齐一位医家后人手中收来,这等典籍放在裴氏无用,送予姑娘正好。”

    姜离干巴巴道,“大人真是有心了。”

    裴晏看她一眼,“姑娘治好了祖母之病,这也是应该的。”

    微微一顿,他又道:“姑娘此前说的,秦图南被害的机关,我们已经做了验证,冰刀的确能断颈,但要在那般高度断颈,至少得有二十斤以上的重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事发前一夜,秦图南礼佛之后,在书房办公到四更天,这期间,秦府三位公子和二姨娘胡氏,七姨娘方氏,都进过摘星楼。”

    姜离也牵挂着秦府之事,听至此处道:“凶手别的机关可以提前准备,但冰刀会化,悬挂冰刀只能在前一天晚上秦图南礼佛之后去,这几人出来之后的行踪难以确定?他们有谁能私藏冰刀入内?”

    裴晏应是,“三楼到四楼并不远,凶手极可能在此前便埋好了暗线,只需把冰刀带上去挂起来便可,二十斤的冰刀分量不轻,即便是制成斧头、铡刀之类的形状,体型也不会小,但如今凛冬,众人衣袍都颇为臃肿,存在将冰刀藏在衣袍中的可能,但我们已经审问了当日在门口的几个护卫,从他们的证词来看,进楼的几人仪态都与平日无二,尤其两位姨娘身形并不臃肿,此二人可暂且排除。”

    寒意尤盛,姜离拢了拢斗篷,“那便是只有秦家三位公子?秦管家呢?还有那个叫晴山的小厮呢?”

    “秦管家和晴山的确也有嫌疑,秦图南礼佛后回到书房,二人先入佛堂打扫,后因琐事进出过摘星楼几次,期间秦柯三人先后入书房与秦图南说话,但三人并无交集,且离开书房之后,都有片刻空余时间才有下一人来,因此,按理他们几人都有嫌疑。”

    默了默,裴晏继续道:“但当夜案发之时,秦柯三人都在花厅用膳,期间没有人独自离开过,只凭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管家秦铭和小厮晴山,当时并不在摘星楼之中,秦图南礼佛不喜外人守着,二人当时都回了自己屋子歇下,其中晴山有人证,但秦铭住着单独的小院,并无人证。”

    最显眼的三人有众多人证,最亲信的二人不在摘星楼,姜离听得眉头紧拧,脚步也放慢了些,裴晏又道:“但我们审问秦府上下所有人之后,发现没有人证的也不止秦铭一人,当时是主子们用晚膳之时,除了厨房和花厅负责伺候晚膳茶水的仆从,其他下人反得了喘息之机,要么在用晚膳,要么猫去僻静之地躲懒。”

    见姜离满面肃然,裴晏继续道:“有无人证是板上钉钉之事,秦图南的死亡时间亦是钉死,那几日能进出摘星楼之人,亦只有少数,因此,我们推演了数种可能之后,怀疑秦图南之死很可能是合作杀人。”

    姜离脚下一顿,“布置机关之人与当夜利用机关谋杀秦图南之人,并非同一人?”

    裴晏点头,姜离沉吟一瞬又擡步,“布置机关之人,乃是能进摘星楼之人,利用机关之人,是当夜在外没有人证之人,如此正能说得通,那为今之计,还是要破解凶手如何利用那机关……秦桢之死呢?可有线索?”

    裴晏道:“秦桢遇害之时,所有同住之人皆有人证,已经翻来覆去问过数次,还没有从证词之中发现破绽,至于屋后的脚印也尚难断定主人,眼下大理寺在从贯众炭、冰刀、给猎犬下毒三条线索入手,贯众炭秦府虽有,但近日只有秦桢取用过,若秦桢和秦图南之死无关,那贯众炭便是从外头来,麻黄粉和洋金花粉同理,而那兵刃制造起来也十分不易,稍有差池,冰的硬度与刃口的锋锐都有影响,这两日我们试验之时失败过多次。”

    姜离便道:“制作好后,送进来也需掩人耳目。”

    “不错,我们正在一日一日往回排查,眼下还无确切线索。”

    此言落定,府门已经近在眼前,姜离驻足下来,“除了作案手段之外,眼下还不明杀人动机,尤其秦家几位公子,若与此案有关,又因何事能对亲生父亲下手?兄弟相残亦是同理,而若是下人们对主人生恨,也需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

    裴晏点头,“大理寺尚在排查。”

    姜离这时往裴晏身后的九思身上看一眼,见他依旧捧着个锦盒,便道:“老夫人之病初愈,往后按需保养,我便不必来复诊了,那两本医经价值千金,今日大人也不必付诊金了,我先告辞了——”

    她欠了欠身,带着怀夕出府门往马车行去,待进了车室,才将那道实质一般的目光隔绝在外。

    马车走动起来时,怀夕好奇道:“姑娘,郡主娘娘怎么一副快要出家的样子,咱们入府数次,还从未见过郡主娘娘的面,适才那丫头说的先世子,可是裴大人的父亲?这么多年了,郡主娘娘和那位裴大人一定感情极深吧。”

    姜离颔首,“不错,高阳郡主虽然……但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她语声幽幽的,思绪也一下飘回了景德三十一年-

    “噗——”

    暮色昏沉,幽光晦昧的紫竹林中,裴晏执剑倚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擡起汗莹莹的脸,一双凤眸带着两分疑问望着姜离。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啊!”

    姜离小脸皱作一团,苦哈哈地摊手。

    她很无奈,如今已经九月末,距离裴晏启程回凌霄剑宗参加比武大会,只剩两个月不到,她日前答应帮裴晏疗伤,可这倒好,伤不仅没有疗愈,似乎还比此前更严重了,瞄了一眼裴晏手中闪着寒光的剑,她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我的方子真无错,当归、赤芍、桃仁、红花、川芎、地黄、牛膝、枳壳、桔梗、柴胡、甘草……这就是我为世子量身拟定的血府逐瘀方,第一副药下去是有效的,我也不知怎么这第二幅就……”

    她声量渐渐小下去,目光扫过裴晏唇角血色,更觉理亏,于是举起手道,“世子看,为了麸炒枳壳,我手心都烫破皮了,我真尽力了。”

    裴晏直起身子,往唇角抹了一把,却未吱声。

    姜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继续可怜道:“为了药效好,柴胡可是我去后山挖的,我看出世子怕苦,那枳壳我还用了蜜制——”

    裴晏:“……”

    “真的!”姜离语气更恳切,“进学我会偷懒,用药我可不敢乱来,是我学艺不精,世子就莫要耽误了,还是早早回长安找个御医,免得误了大事。”

    “继续改你的方子。”裴晏收剑入鞘,擡步往书院后门走。

    姜离听得愕然,想到裴晏的伤更觉头大,她跟在他身后道:“再改方子,世子伤的更重怎么办?到时候郡主娘娘知道是我……我可担不起责。”

    裴晏脚下不停,“她不会知道,也无人会怪你。”

    姜离瘪嘴,又不解道:“世子为何这般担心郡主娘娘知道您受了伤呢?她是您的亲生母亲,便是知道了,也该心疼不是吗?”

    裴晏终于停步,“我的伤并非习武而来。”

    姜离自不明白,不是习武而来,那便是与人打架而来?他也不像这样的人啊!她无奈道:“世子又不会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郡主娘娘便知道了……”

    她试探道,“世子又要受罚?”

    裴晏背脊笔挺,却未动,姜离眼光闪了闪,心知她猜得不错,她嘀咕起来,“真是奇怪,有世子这样的儿子,郡主娘娘面上多少光彩啊,她怎么还……”

    早在三年之前,姜离就目睹过高阳郡主鞭笞裴晏之行,月前又亲眼见他满身鞭痕,这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因此她更难想通。

    裴晏这时转过身来,“你怎知我不会做不可告人之事?”

    这一问问的姜离猝不及防,“啊?世子做了什么?”

    裴晏唇角牵了牵,复又擡步,此番走的极缓,“我的外祖父是当年的昭亲王,在我母亲十七岁时,王府便已落败,外祖父也已获罪,只是陛下看在手足之情并未发落,彼时我祖父和我父亲也知晓此事,原本父亲不该娶母亲的……”

    他所言含糊,姜离不了解宗室,就更听得云里雾里,“后来呢?”

    裴晏语气很平静,“后来,父亲还是娶了母亲,裴氏对母亲有恩,母亲除了心悦父亲,还感念裴氏之恩,父亲过世之后,祖父病倒,裴氏落于人后,从前的旧事,或许还要危及裴氏,她只能要求我不得行差踏错。”

    姜离道:“但世子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郡主娘娘下手也太狠了些。”

    裴晏握剑的手微紧,又低声道:“她应是害怕,又无能为力,只能如此发泄在我身上。”

    姜离似懂非懂,“那世子怨郡主娘娘吗?”

    裴晏默了默,“为人子者,尚不能为亲长分忧,受点皮肉之苦也不算什么。”

    姜离看着裴晏背影,虽还是笔挺如剑,但这刹那倒不觉他有多高高在上了。

    她欲言又止一瞬,但她尚不知高阳郡主到底在怕什么,也不敢深问裴家私事,只好忍下了话头,很快,她神色一振道:“世子,汤液之法我再改便是,但这疗伤并非只有汤液一道,我会针灸你可愿试试?”-

    “高阳郡主的父亲是当年的昭亲王,他也不知怎么,牵扯到了景德十三年的三王之乱中……”

    怀夕不明,“何为三王之乱?”

    姜离沉声道:“就是景德十四年,清河王李秘、豫章王李享、肃亲王李骞三人联合起兵造反之事,他们共襄三十万兵马,一路攻城略地,最近时到了距离长安只有二百里之遥的蒲州,后来虽然被平叛,但此事牵连甚广,后来甚至查出许多宗室子私下参与此事,这也才有了后来的亲王削藩之策,郡主的父亲便是后来被查出来与反王私下有联络者之一。”

    “彼时昭亲王府是陛下的眼中钉,面上虽未发落,却已经是戴罪之身,裴晏的父亲裴溯本可悔婚,可为了与高阳郡主之谊,他还是登门求娶,也算是变相将她拯救了出来,但他没想到,如此,却令陛下对裴国公府起了疑。”

    姜离叹了口气,“这些事我本是不知,后来问了师父,师父才私下里说与我,当时郡主和裴大人成婚后,很快有了裴晏,而那时的裴大人是景德十二年的状元郎,后入吏部为官,短短三年已升任吏部侍郎,本是前程锦绣,可就因为娶了郡主,陛下将他派了外任,说不上陛下是对他也起了疑心,还是只想让他外放历练,而所派之职说来也巧,也是安南道节度使之职——”

    怀夕反应快,“与秦夫人的父亲同一官职?”

    姜离点头,“这一派便是四年多,眼看着该回长安了,安南道几州府却生了瘟疫,裴大人在治疫之时染了疫病,就那般病死在了任上,从那以后,高阳郡主性情大变,一来是丧夫之痛,二来是对裴氏有愧,三来便是害怕裴氏的灾祸不止于此,后来那些年,她谨守本分不敢出错,只想将裴晏教导成其父一般的人物。”

    怀夕惊道:“原来如此!那她一定很欣慰,裴大人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姜离眉尖轻蹙,“她对裴晏……此番回来别的不说,她一心礼佛有些古怪,五年之前她性情强势,也不避世的,也不知这几年又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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