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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正文 第15章 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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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断骨二更合一

    “姑娘,裴大人来了——”

    天还未大亮,姜离的马车便停在了顺义门外,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后,方才听怀夕轻唤一声,姜离掀帘去看,便见一片冰天雪地里,裴晏着一袭月白银纹圆领武袍策马而来,马背上的他虽是姿容如玉,却眉梢冷峭,身挺如剑,英武慑人。

    姜离眯了眯眸子,从前的裴晏克己守礼宛若圣贤,总会叫人忘记他的手除了赋文修书也可扬刀舞剑,而今时移世易,裴晏令人陌生之地越来越多了。

    裴晏老远也看到了薛氏马车,他长鞭急落几下,马蹄在身后尥起阵阵雪雾,到跟前收缰勒马,在马儿嘶鸣中道:“姑娘来的如此之早,想来是有要紧事,去衙门说罢。”

    他跳下马背,将缰绳扔给跟上来的九思,姜离默了默,到底下得马车,二人同入顺义门,裴晏侧眸看她一眼,“是为了付姑娘的事?”

    姜离点头,“不错。”

    裴晏意料之中,却又抱疑道:“姑娘和付姑娘相识还未有半月,为何对她的事如此不辞辛苦?”

    姜离面色淡淡,“许是投缘。”

    裴晏不置可否,待到大理寺衙门,值守的武卫见这般大早二人同来,表情几变,待入了裴晏的东院,姜离才启口道:“昨日我去徐老夫人府上时,发现了一处异样,后来我又派人查了一番,便知道大人的画像应往何处找了。”

    九思为二人打起帘络,等进了门,裴晏便问:“可是庆安伯府?”

    姜离有些意外,“大人如何得知?”

    裴晏道:“当日付云慈在玉真观走失,虽于玉真观寻人之行闹的颇大,但一般不会有人上来便关注此事,当天晚上,玉真观的一个老道长因与徐老夫人交好,特意派人往徐府提了此事,这便是说,除了寿安伯自家与徐家,没有其他人知晓更多,而谣言是当天深夜便在东市传开,那消息最可能从何地漏出?”

    姜离凝眸,“徐家——”

    裴晏道:“徐家与伯府定亲,且婚期将近,一开始我对徐家并无怀疑,直到这几日调查谣言来处,发现幕后之人十分小心,还在事发第二日再去玉真观打探内情,我便命人先仔细排查徐家上下,后得知因有道长主动回报,徐家并未再派人打探,而前日我才得知,就在事发当夜,徐府上有位姑娘做客——”

    姜离道:“庆安伯府的四小姐。”

    裴晏颔首,“我虽有怀疑,但余妙芙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未有证据不好直言,因此昨日只说尚未查到下落,但昨天半夜,排查庆安伯府的人来禀,说庆安伯前两日把两个不听话的小厮打发去了城外的庄子上,令他们半年内不许回来,今日一早,我已命人拿着画像出城,待找到那二人,便可知我们的怀疑是否有错。”

    姜离听他已安排好一切,顿时生出白跑一趟之感,“我昨日提过为徐老夫人看诊,今日又这样早来,大人还没进衙门便猜到我要说什么吧?”

    裴晏道:“猜到也不比姑娘亲口相告。”

    他神色平静,姜离心底怪异之感却又冒了出来,她俨然道:“既然大人已有安排,那也不必我多言了,大人还有公务,我先告辞。”

    她说完便擡步,裴晏忙道:“且慢——”

    他看一眼窗外,“凝香阁的人马上就到了,昨夜搜查两家铺子并未发现异常,但康隆刚接手铺子不久,没有半年来的客人名单,因此我令他与康景明查拟名册,今晨同来大理寺,顺便看看康景明有何说法。”

    裴晏语气诚恳,姜离想到香药的线索来之不易,看他一瞬,终于还是驻足。

    裴晏语声清郎了些,“昨日卢卓搜查药铺所获不多,外间的药铺几乎没有卖成品香身丸的,客人多拿方子取药,虽有人买过近似的汤药,但没有连着数月买的,再考虑到衣裙上的污渍多为粉末颗粒,药铺那条线便可一放。”

    姜离点头,“确是更似香丸,那其他地方呢?”

    裴晏道:“青楼戏楼有人用此药,但除了极有名头的,其他人用不起香身丸,而这些人也多有不在场证明,尚未寻到可疑之人。”

    说话间九思又来送茶,再往屋内添了火炉,等暖和起来时,康隆与康景明还真到了。

    二人前后入厢房,见姜离也在,表情都有些异样,见了礼后,康隆热络地掏出一份名单来,“大人,这是昨天晚上小人去找景明拟好的名册,在六月之前,我们的客人还是很多的,但从七月开始,老主顾跑了不少,您说的买香身丸的便渐少了。”

    康隆锦衣加身,眉眼带笑,身后的康景明却是比那日所见更为颓唐,他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下巴上胡茬一片,不知多少日未理仪容。

    裴晏看完名单递给姜离,只问康景明道:“没有男子来买过香丸?”

    康景明摇头,恹恹道:“此物专为女子调配,是我们不外传的方子。”

    裴晏生疑:“不外传的方子?”

    见康景明说话慢吞吞的,康隆主动道:“大人有所不知,各家的香身丸配方虽大同小异,但其用料配比却大有说法,我们的香身丸用料毫不含糊,配比也合宜,从前可是最广受好评的,听说浮香斋也查了,大人您可不知,其实那浮香斋是仿我们的方子!”

    裴晏倒不知此事,“怎么说?”

    康隆哼道:“他们用药只变了两味,却不过是找了替代之药罢了,如果小人猜得不错,他们是专门买了我们的香丸请懂行的人模仿,不仅是香身丸,还有他们的胭脂香粉也皆是比照我们来的,若这香药与案子有关,那小人建议您狠狠查浮香斋,他们一定有问题,韵儿死后我们的生意一落千丈,最高兴的便是他们了。”

    同行相斥,相互模仿者也屡见不鲜,康隆所言裴晏只听个七八分,他继续问:“浮香斋的人此前和康韵可有接触?”

    康隆看向康景明,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伸手推他一把,“景明,你倒是答话啊……”

    康景明又摇头,“不曾接触过,不过姐姐说过,浮香斋有几味香膏调的不错,她也买来研究过,用料倒是分得出,配比却难仿。”

    康隆轻嗤一声,“什么调的不错,你果然是个未学精到的,浮香斋就是防制我们,再加些不入流的噱头罢了,现在好了,你姐姐一走真让他们称霸王了,我敢肯定,那背后之人,必定对我们极有恶意——”

    姜离忍不住问:“何以见得?”

    康隆咬牙切齿道:“浮香斋这阵子风头正盛,还要在后日办个品香雅集,说有什么新香,只请那些非富即贵的老主顾,可您敢信,他们竟把请帖送到了我和景明这里,要邀我们同去品香,这不是明晃晃打我们的脸吗?”

    此行确是挑衅,姜离和裴晏也听得面色微沉。

    康隆又苦兮兮道:“您说可恶不可恶,我们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若不去,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若韵儿还在,哪能容他们如此放肆?”

    这等商户之争衙门自是不管,裴晏又看了看名单,见没什么可问,康景明又是一副颓丧之态,便令二人先行回府等消息。

    等他们出了门,姜离走到窗边,正看到康隆嫌恶地低斥:“看看你这幅鬼样子,当着大人的面简直丢尽了康家的脸,一副都在害你的样子,你干脆去给你姐姐陪葬……”

    康景明落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到底没与康隆争执。

    裴晏走来姜离身边,“康隆有意收回二房的宅邸,康景明的处境不大好,他是四岁时被其父领回家的,谁也不知他母亲是谁,当时的主母不愿认,他便等于寄居在康家,后来康老爷两夫妻相继病故,康家其他几房为了争夺家产,对他姐弟二人颇为苛刻,康韵比他大三岁,算是拉扯着他,相依为命长大。”

    光看容色也知道康景明过的辛苦,姜离叹了口气,“可惜没有新线索,凝香阁的客人与浮香斋相差无几,且皆是——”

    “女子”二字未出,姜离话语忽然一断,裴晏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这一看,他的表情明暗不定起来。

    只见院门处正走来二人,左侧的是付云珩,其右跟个着宝蓝云纹团花纹蜀锦大衫的清俊男子,步态悠哉,眉眼风流,竟是李策。

    “鹤臣,我来不碍你公务吧?”

    李策笑盈盈的,人未进门声先至,他父亲是从前的江陵王,景德十五年削藩后降为郡王衔,后父母早逝由他袭爵,长安城世家贵胄皆称他小郡王,他大喇喇掀帘而入,不等裴晏答话,细长的瑞凤眼微微一眯,“薛姑娘怎在此?”

    姜离微微欠身,“小郡王。”

    付云珩后一步进来,惊讶道:“咦,小郡王认识薛姑娘?”

    李策含笑点头,“那日在庆阳姑姑府上见过。”

    付云珩想起姜离提过莳花宴之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巧了,你应该知道吧,薛姑娘医术极是高明。”

    李策视线在裴晏与姜离之间来回,“辛夷圣手,我自然知道,但今日这是……”

    裴晏道:“有一案子需要薛姑娘帮忙,你怎来了?”

    李策一听想起来意,立刻道:“大理寺不是在查那新娘屠夫的案子吗?怎么还查到了我师父那里?他老人家如今在病中心力不济,被你们一番盘问吓得不轻,只叫人来问我生了何事,我哪知道何事牵扯天音楼,干脆来找你问个清楚。”

    见李策竟是为了程方荀而来,裴晏先示意他落座,“确有个案子与戏班之人有关,找到天音楼也只是例行查问,你师父病重卧床,自不可能与他有何干系。”

    李策眼底生出兴味,“什么案子?是那新娘屠夫案吗?”

    裴晏还未说话,李策瞳底一亮,“还真是?!”

    见裴晏欲开口,李策擡手道:“你可别否认,你我认识多少年,我还不知你?你惯不会撒谎的,要哄人也必要先做一番心里建设,也真是难为你了,一上任就是这么个大案,你放心,不该问的我绝不多问。”

    李策虽时有纨绔之行,但也知分寸,见裴晏面露无奈,他把玩着腰间玉佩道:“我前日还与庆阳姑姑说,自你入大理寺,见你一面都难,此前在御前当差,虽被陛下看着,但好歹不必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是?陛下最心疼你,你却偏挑了最辛苦的差遣,我若有你一半文采,我也不必吃如今的苦。”

    付云珩听得发笑,“小郡王在将作监哪里辛苦?不必御前奏对,也不必上朝论政,建筑木工为你所好,陛下也对你满意极了,可别叫我们羡慕了。”

    李策轻嗤,“这便是你不懂了,期望越高所求越多,陛下对我唯一的指望便是我安生在将作监待着,每年修几间宫室补几处楼阙,你鹤臣哥哥可与我不同,陛下期望他将来入阁拜相,恨不得让他立刻建出一番功业来,我看啊,倘若今次的案子办不好,陛下年后只怕还要他回御前去……”

    裴晏微微摇头,付云珩则为裴晏担忧起来,“那也太快了吧。”

    李策笑意分明,一副隔岸观火的看好戏之态,目光一转,却见姜离未听他们说话,竟在看裴晏案上公文,她今日月白斗篷下是一袭天青万字流云纹绣裙,窗外霜雪明光落在她身上,实在是一副秀骨清像。

    李策眼底闪过讶异,“薛姑娘这是帮了鹤臣多大的忙?我只知薛姑娘医术非凡,却不知她还能问案,鹤臣,你办差可是极严谨的。”

    裴晏道:“薛姑娘医术不凡,亦见微知著,的确助力不小。”

    付云珩这时道:“小郡王,薛姑娘今岁也值双十之龄,医术上又有如此造诣,我姐姐此前说,一看到薛姑娘便想起——”

    付云珩未说得下去,因李策面上明晃晃的笑意顷刻一僵,但很快,他又依言打量姜离两眼,转过头道:“哪里像了?你这话可也冒犯薛姑娘。”

    付云珩抓了抓脑袋,“我就这么一说……”

    李策闻言打了个哈欠起身,“罢了罢了,你们还有要紧差事,我也得去衙门露个脸,否则那群老古董少不得要去御前告我的状,鹤臣,若我师父真有何牵连,你得看在我的面子上提前知会我一声。”

    裴晏懒置一词,李策也无需他回应,“反正我当你答应了,薛姑娘,咱们下回再见,告辞了。”

    姜离点了点头,李策施施然出了门。

    付云珩望着窗外道:“也是巧了,我适才刚到衙门门口便碰到小郡王,鹤臣哥哥,你派人寻我所谓何事?”

    裴晏如常道:“你姐姐的谣言我与薛姑娘已发现关键线索,如今正等抓到人证,你那边不必查了,人证抓到之后再与你细说。”

    付云珩大喜,“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替我姐姐洗去污名?太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害我姐姐!她遇袭已够苦,如今连婚事也没了,我非求个重判解心头之恨!”

    裴晏看向姜离,却见她面上一片凝重并未搭话,他疑道:“薛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姜离道:“此事内情或不简单,不过,一切等找到证人再议,届时如何处置,也要看付姑娘自己的意思。”

    话音落定,十安捧着封文书自外而入,“公子,右金吾卫送来的公文。”

    见裴晏有的忙,姜离道:“大人既有公事,我便先告辞了。”

    付云珩道:“那我也先回衙门,戏班那条线我们在跟,若有消息了我再过来。”

    裴晏应是,又看向姜离道:“香药如今的名单虽无男子,但凶手作案半年之久,大理寺会继续查访,有消息再知会与你。”

    姜离应好,与付云珩一道出了门。

    待走出院子,付云珩道:“薛姑娘,我适才所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姜离反应片刻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失笑道:“无碍,你姐姐也与我说过她有一位故友。”

    付云珩苦笑一瞬,“不错,就是那位姑娘,是我姐姐挚友,还是小郡王曾被赐婚的未婚妻,只可惜五年前一场大乱芳魂永逝了。”

    说至此,付云珩道:“说起来,还与姑娘父亲有些关系。”

    姜离心底轻叹一声,“是吗?”

    付云珩点头,“长安原有个广安伯府,广安伯魏阶是历代最好的御医,他家有一门家传针灸术名曰‘伏羲九针’,他凭此术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太医令,可后来他看诊有误害死了皇太孙,一大家子便被发落了,是满门抄斩,还是薛大人领着三法司审定的,而叫人想不到的是,定魏氏之罪最要紧的证供竟来自他们收养的义女。”

    “那位姑娘是广安伯夫人的嫡传徒弟,我十岁时便听说伯府出了个小医女极有天赋,将来说不定要继承魏氏衣钵,后来我姐姐入白鹭山书院与这位姑娘相识,二人感情极好,那位姑娘容色无双,冰雪聪明,性子也活泛不羁,与我姐姐很是不同。”

    “你刚才看到的小郡王,对她颇为钟情,求过亲不说,还在魏家出事后请陛下给他们赐婚,因那位姑娘在瘟疫时照顾过皇后娘娘,陛下便准了,任谁都看得出小郡王是为了保那位姑娘不被株连,可谁能想到,那位姑娘在出事半月后,不知怎么去了东市的登仙极乐楼,还死在了登仙极乐楼的大火里……”

    付云珩说了半天,未听姜离应声,侧眸去看,便见姜离敛着秀眸,鸦羽似的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霾,看不出是何情绪。

    他继续道:“当时我姐姐心痛欲裂,小郡王就更不必说了,后来在火场里收捡出几样遗物,给那位姑娘立了处衣冠冢,不至于让她做孤魂野鬼。”

    雪后初晴,白惨惨的冬阳照在姜离身上,她呼出一口雾气,有些感怀道:“小郡王做到如此地步,那位姑娘若泉下有知,必定很感激。”

    付云珩也说的怅然起来,“那场大火至今也没个说法,我姐姐耿耿于怀,小郡王你刚也看到了,就更是没有放下,都怪我一时嘴快,不该乱提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顺义门,姜离道:“小郡王看着是个洒脱性子,不会放在心上。”

    付云珩一笑,“那倒是,他可是我见过最潇洒肆意之人。”

    薛氏的马车等候在外,姜离与付云珩告辞,上马车后,吩咐驾车的长恭往城东锦云绸缎庄去,今日正是她取定做裙裳之日。

    怀夕适才跟了一路,正听见付云珩所言,此时满眼担忧,“姑娘……”

    姜离眨了眨眼,“想吃透花糍吗?”

    怀夕一愣,“那是什么?”

    姜离笑意微深,敲了敲车璧道:“长恭,绕去永福巷。”

    长恭应是,随即将马车往西转向,过朱雀街后,一路朝永乐坊而去,疾行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外人声渐沸,姜离掀开车帘朝外看,不多时鼻息一动,“停车——”

    马车正停在一家名唤“钟记”的糕饼铺子前,时近午时,店门外三五人排着队,姜离掏出一粒碎银交给长恭,吩咐道:“三匣透花糍。”

    长恭应声而去,再返回时,手中多了三个油纸包,姜离给她二人一人一包,待马车再走动起来时,车厢内便盈满了香甜味道。

    怀夕看着那白糍中透出花形的软糕,睁大眼瞳道:“竟真如其名!”

    透花糍乃长安城特有的糕点,将上好糯米捣打成糕,夹红豆沙为馅,再将豆沙塑成花形,因花在糍糕中若隐若现,便得名透花糍,姜离看着怀夕神色,简直与她当年初次吃到虞清苓买的透花糍时一模一样,她轻咬糍糕,糯米与豆沙在齿间化开,久违的香甜暖热似能驱散一切凛冬寒意,主仆二人都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马车到锦云绸缎庄时已是午时初刻,姜离带着怀夕进门,柜台后的伙计一眼认出了她,“薛姑娘,可是来取衣裳的?”

    姜离应是,跟着伙计上了二楼雅间,伙计边走边道:“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您看过之后没出差错便可取走,您稍候片刻。”

    姜离在雅间等着,片刻便见头次见过的绣娘抱着个包袱进了门,姜离下意识往她身后看去,“胡师傅呢?”

    绣娘道:“胡师傅这两日旧伤复发不在铺子。”

    绣娘取出衣裙令姜离检查,姜离问:“是何旧伤?”

    绣娘叹道:“是腿上的,大抵七年前,胡师傅和大小姐坐马车出城时出了意外,他摔断了腿,大小姐则折了右手,大小姐年轻,后来全好了,胡师傅却留下了遗症,一到冬天便时不时的疼上几日,看过好些大夫都不见好。”

    姜离听得不对,“你们大小姐折过手?”

    绣娘应是,“是啊,当时养了两个多月呢。”

    姜离眉头皱起,忽而想起前次来看绣样时胡师傅也提过一嘴汪妍学艺刻苦,只是他未说详细,姜离只以为是普通摔伤,但普通摔伤怎会养两三月才好?

    她忙问:“可是伤到了骨头?”

    绣娘颔首,“是,当时有大夫说大小姐骨头断了,往后再不能拿针线,吓得大小姐不轻,幸而后来遇到了一位极擅骨伤的大夫,治了一个多月才治好。”

    姜离拧起眉头,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汪妍腐可见骨的遗体,一时又仔细回忆宋亦安的几份验状,汪妍的验状她临走前才看了一遍,此刻一个字也不会记错。

    她面色越来越难看,“七年前你们大小姐已经十三岁,若骨头断过,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来不及细看衣裙,她拿起包袱转身就走,“回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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