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手被划了,好几天不能碰水,脸都是沈纪年给她洗的。
虽然她自己也能凑合凑合做,不过每次他一脸无奈地看她笨手笨脚忍不住上前帮她的时候,盛夏都会架不住心花怒放。
原本觉得什么杜潇潇啊什么的够烦人的,不过这种事,沈纪年向来处理的很干净,她相信他就够了。
早上她穿衣服的时候,动作太大,伤口崩了,血洇出来,红红的一大片。
沈纪年拆了绷带重新帮她包扎,眉毛蹙着,一脸都是你怎么这么不省心的表情。
盛夏咬着下唇角笑,被他胡乱了下头发,沉着嗓音训斥她,“……还笑?多大人了,穿不了不能叫我?”内衣前后两排搭扣,不好穿,手要背到后头去,一用力就不小心扯到伤口。
盛夏从小独立惯了,性格也有点孤僻,朋友很少,做什么都习惯自己来,穿衣服而已,她从来没想过可以叫沈纪年帮她穿这种可能。
她一脸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样子,“哦,没想起来。”
之后衣服都是沈纪年帮她穿的,仿佛一个操心操肺的老父亲,有时候盛夏会忍不住笑他,“将来你有女儿,一定是个女儿奴。”
沈纪年会撩她一眼,“那还是生个儿子吧!一个就够操心了。”
“别,生个女儿呗,女儿多可爱。”
他头抵了下她额头,忽然笑起来,“说得好像你能控制一样。”
这话……还是她以前拿来嘲笑他的。
盛夏整个人都烧起来,皱了皱鼻子,“那不生了,你自个儿生去吧!”
说完觉得好羞耻,怎么莫名其妙就讨论到生孩子的事儿上去了。
他很沉静地笑着,捏了捏她鼻子,“生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谁要生了,真是。
……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伤口比较长也比较深,愈合很缓慢,动不动就裂开了。盛夏年少的时候没少打架,受伤自然也是家常便饭,那时候被人捶裂骨头,也没皱个眉头,现在倒是娇气了。
大概是有人宠着,所以就显得娇弱。
因为暴露了,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之后在律所过得很随性。
虽然偶尔盛夏还是觉得自己跟个动物园小动物似的。
不过其实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也没人议论什么,大家都挺喜欢她的,虽然对她是沈纪年老婆这件事比较诧异,也只是好奇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而已。
只是极偶尔的情况,会有人拿她跟杜潇潇比。
杜潇潇很漂亮,家世也好,性格也好,哪哪都好,相比之下,盛夏好像逊色不少。
她不喜欢跟人比,比较这种事,很多时候都带着恶毒,让人觉得讨厌。
周末庆功会盛夏也被揪去了,平常在律所里,都在工作,偶尔八卦也比较克制收敛,盛夏挺不习惯公然秀恩爱这种的,所以平时很少去找沈纪年,大家调侃她的机会其实不多。但参加聚会,她是沈纪年老婆,当然是全程跟着他。
酒足饭饱,终于有人问了一个大家长久以来的疑问,“能采访一下盛夏同学吗?你是怎么把我们沈律师搞到手的?”
盛夏猛地被点名,先是愣了一下,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沈纪年,他偏了偏头,示意她没事,随便回答一下。
盛夏回头冲着问话的人笑了笑,诚实说,“不知道,他跟我表白的。”说实话现在回忆起来,她还是会觉得莫名其妙,好像两个人稀里糊涂就走到了一起。
“沈律师表的白?”
“嗯。”
天,沈纪年那种高岭之花,怎么看都比较适合被人摘那种,他那脾性,也会主动去追求人?
盛夏架不住人追问,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细节。
大概拼凑一下就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因为某些缘故她住进了沈纪年家里,他辅导她功课,起初她以为他不喜欢她,因为他对她很严格,说话做事都很冷淡,后来发现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冷淡,相处久了才能感受到温情,然后发展了奸情,起初瞒着父母,后来还是被发现了,庆幸是很开明的爸妈,没有不由分说就把人拆散,只叮嘱两个人学业为重,毕业后去旅行还是爸妈赞助,说他们都大了,自己的事自己把握,但要注意分寸,两个人一起考到Z大,年初领证结了婚。
妥妥的爱情范本啊,牵一手终老,爱一人白头。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因素在影响,天时地利人和,是很难的。
盛夏觉得自己跟沈纪年,大概就是那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没有差一分差一秒,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恰好地纠缠在一起,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一路走来好像没用什么力,就那么顺其自然地走了过来。
这世上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比如杜潇潇,很漂亮,家境也好,优秀。沈纪年的人生里会出现很多很多这样的女孩子,因为他很优秀,他身边的人也会很优秀,或许这些女孩子也会欣赏他的才华和个人魅力。
但这些人都不是盛夏。
她虽然不算很漂亮,也没有一丁点的家世背景,但她知道,她和沈纪年之间,无人可插足。
所以狭路相逢的时候,盛夏还是很淡定的。
那些从坎博隆回来之后一直缠绕着她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爱情可能是荷尔蒙一时在作祟,但婚姻不是,它包含了很多东西在里面,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责任。相貌什么的,那些都是外在的东西,他们之间,有比这更深更紧密的联系,是轻易斩不断的。她又何必在这些细节上锱铢必较,影响心情。
卫生间,杜潇潇洗了把脸,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看后面的盛夏说,一副剖白心事促膝长谈的架势,“刚进律所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沈律师,他虽然很冷,但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我,那时候我就想,我等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么个人。”
盛夏是被突然叫住的,杜潇潇反锁了卫生间的门,说要和她聊聊。
这种情况,很熟悉啊!
好像沈纪年的追求者,都喜欢找她聊聊。
盛夏抿了抿唇,有些不悦,镜子里的杜潇潇神色很凄凉,有种莫名的楚楚动人感,像是插在玻璃瓶的花,娇嫩美丽地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美人总是惹人怜惜。
但盛夏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思考了片刻,提醒她,“如果我是你,今天不会说这话。有些事情,多说无益的。”她本来对她印象还不错,但突然就觉得讨厌了,一个人能往前进是优秀,知道何时往后退也是优秀,该退的时候反进,闹脾气说不甘心,是小孩子的行为。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有时候不一定喜欢了就能得到回应,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很多时候是要学着去应对不甘心和失望。毕竟不如意的事,其实还是挺多的。有些原则性的东西,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杜潇潇转过身来,靠在洗手台上,歪头蹙着眉,声音很轻地说:“可能我说这话有点儿冒昧,但我觉得,我比你更适合他,我能给他工作上的帮助,也能给他精神上的支持,而你,好像只会被照顾。所以我不懂,为什么是你。”
盛夏一下子气笑了,“你的确是冒昧了。”
她缓了好几下,都没压下去心口那团火,只好发泄出来了,垂了下眼,忍不住笑出声,“我和他在一起有……四五年了吧!我跟他合不合适,是他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打住吧杜小姐,你今天有些冲动了。”
……
晚上回去的时候,盛夏还有点儿犯膈应,跟沈纪年说:“下次你自己处理啊,好烦的。”
结果第二天,沈纪年就换了个秘书。
跟江燃要了个男秘书过去,能力差很多,但他也没说什么。
盛夏跟他说,“不用这样吧?闹得太尴尬了,以后还要一起工作的。”
沈纪年掐着她的脸跟她说,“给你一个交代,也给她一个交代,虽然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但我的态度我觉得还是要摆出来,你在我这里,没人可以取代,谁也不能试图来触碰,我希望你明白,她也明白。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
听说杜潇潇是哭着走的,都说沈律师辣手摧花,不过也更加敬佩盛夏,能把沈律师吃得死死的女人,不简单啊不简单!
江燃后来跟盛夏说,其实他和江易还有另外一个老板,很早就知道沈纪年了,听校友说的,说新一届有个很厉害的学弟,这学弟智商奇高,封神之人,全身上下写满了超凡。
优秀得有点儿不像真人。
不过这么个人,还是有黑点的,据说是“早恋”了。
早恋对象是个娃娃脸女生,平常看起来很淡,没有攻击性,有点儿可爱,但发起火来,气场两米八,屌炸天那种,跟沈纪年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但俩人在一起,莫名和谐,甜得让人掉牙。
他们真的认识沈纪年之后,总觉得这么个人,怎么都不像是会早恋的。
他来报到就职那天,按例要填档案,江易就在一边儿看着,看见他在婚姻栏里签了“已婚”两个字,忍不住挑了下眉。
问他,“你那个早恋对象?”
他点点头,“嗯”了声。
从那时候起,江燃就很好奇盛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