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盛夏二十岁生日。
好像也并不算多快,但莫名就觉得时间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少了一大块。还没做好准备,突然之间就长这么大了。仿佛就一眨眼,早上收到童言还有陆陆续续其他人的祝福短信的时候,她先“欸”了声,二十岁了吗?好像十八岁生日也才刚刚过……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链,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不知不觉,已经戴了两年了。
沈纪年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歪头思考了片刻,“补个成人礼怎么样?”
“嗯?”电话里他的嗓音显得低沉又性感,那种微微的带着不解的语调惹得盛夏直笑,提点他,“就是……成人礼啊!”
……不是废话吗?
沈纪年警示她,“好好说话。”
盛夏笑了笑,不说了,显得自己跟个登徒女浪子子似的。
都说男生对那方面会更敏感更主动一些,盛夏倒觉得自己更主动一些,还是被拒绝的那个,这让她偶尔会生出些挫败感来。
沈纪年最后不知道是懂了还是猜到了,低声笑了下,“别闹。”
那天天很热,阳光明媚而刺眼,初夏的天,包裹着仲夏的热浪。
之前就说过,盛夏的室友梁文娜饱受相亲的折磨。这天她妈妈要她去见一个书店老板。
梁文娜义正言辞地说自个儿要给盛夏过生日,相亲个屁,不去!
盛夏接到梁文娜母亲电话的时候正在排队买早餐,阿姨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先祝她生日快乐,然后才似随意地开口问她,今天的生日怎么安排的,去哪里吃饭?
其实盛夏不是很喜欢过生日,和沈纪年一起吃碗面已经觉得不错了。但又觉得自己也不能辜负室友的盛情和好意,几个人都想给她庆祝,并且为了不耽误她去见男友,体贴地约了中午的餐。
她最后自然是答应了。给沈纪年说,晚上再过去找他。
陈萌提前在小南方定了包厢,梁文娜和董晴订了生日蛋糕,上午有两节课,上完她们过去取蛋糕,然后过去小南方,刚刚好。
这会儿接到梁阿姨的电话,盛夏心里咯噔了一下,默默为梁文娜默哀,感叹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时候,拒绝不是明智的选择,反正不从她这里问到,阿姨还是能从旁处旁敲侧击到,梁文娜和母上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总归还是嫩了点。
“谢谢阿姨关心,我们定了小南方……”
挂完电话,盛夏就和梁文娜坦白了,“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中午在哪里吃饭,我告诉她了。”
梁文娜嘴里咬着一口包子,顿了三四秒,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沉沉叹了口气,“没事,知道就知道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哀叹了一声,“我的盖世英雄,什么时候才能踩着五彩祥云过来拯救我?”其实相亲这么久,也不是没遇到过感兴趣的,但毕竟怀着怀疑和排斥的心理,总是短暂的接触之后,很快就不再联系了,克服不了心理障碍。重要的是,没有特别能撩她的。
董晴把豆浆塞她手里,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做梦比较快。你以为你是盛夏啊,有个又帅又深情的竹马,早早就能把下半生安排好了。感情这事,只能靠缘分啊!”
盛夏短促地笑了声,“你别打击她了。”
“我在教她认清现实。”
梁文娜怀着壮士一去兮的悲壮情怀向母上妥协去赴了约,两个人就约在对方的书店见面。
陈萌还从没见过梁文娜相亲是什么样子,兴致冲冲地拉着盛夏和董晴过去围观了。
书店坐落在万宝商城的负一层,盛夏没想到,竟然会看见——
“乔……??”
男生很高,穿一件黑色短袖衬衫,头发很短,发茬很硬,眉骨微耸,眼眶深邃。陈萌一句,“我靠,长得好像彭于晏啊!”还没说出口,盛夏先惊讶地叫出了声。
这次相亲不仅梁文娜不乐意,对方也不是很乐意,但是熟人做媒,他无法拒绝,加上……
他瞧见盛夏的那一刻,先挑了眉,忽然起身走了过来。盛夏刚开了个口,就被突然而至的男生攥住了手臂,他眉宇微锁,沉声说:“正好,我有事找你。”说完对着梁文娜点了下头,语调冷淡而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失陪。”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盛夏就被扯着走了。
男生到了柜台的时候步子都没停,只交代了一句,“麻烦帮我招待一下那几位,礼貌一点。”
前台小男生局促地应了声好,老板已经不见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小男生八卦了一瞬,赶忙要人准备了咖啡端过去,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向来性子急,有点儿急事要处理。你们先坐一会儿?真是抱歉啊!”潜台词是大家自便吧!
梁文娜倒乐得对方有事,只是多少有点儿莫名,加上盛夏一声不吭就被扯走了,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于是问了小男生句,“你认识刚刚那个女孩子吗?”想打听一下盛夏和对方的的关注。
小男生却没有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第一次看我们老板这么……对待女孩子。”他想说粗鲁,不过不太敢在外人面前说老板坏话,最后只笑了笑,礼貌地表示,“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前台那边。”
书店是创意书店,装潢很考究,透着股浓浓的装X文艺感,不过似乎经营得不错,来这边休闲办公和谈事的不少,除了各种造型设计很特别的书架,到处都是沙发卡座。前台那边还有咖啡和甜点供应。
几个人先坐下了。刚刚被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反应不过来,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没有问他要把盛夏带到哪里去,去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打个电话问问吧!”梁文娜说。
陈萌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盛夏刚刚把手机放我这里了。”
完蛋诶!
董晴去前台问刚刚的那个男生要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的时候,在沙发的扶手上听到了铃声。
这……
“算了,打电话跟大神汇报一下吧!”
“会不会发生什么狗血的事?刚刚那个男人拽着盛夏就走的架势好霸道哦,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不会是前男友吧?”
“或者追求者?”
“然后被带走……这样那样……?”
“大神会吃醋的。”
“然后也把盛夏逮回去,这样那样……”
“哈!”
……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脑补着,最后各自捂着小心脏,“太刺激了,不知道沈大神那种冷淡的性子,这样那样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冷淡的。”
“那说不好,有人说外表越冷的人,那什么的时候越狂放不羁。”
“……咦~~~”
出了门,盛夏挣开对方的手,终于从惊讶里回过神来,揉了下手腕,偏头说:“找我有事吗?”
他低沉着目光看她,“别装傻,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出来。”
盛夏抿了抿嘴唇,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侧头示意,“酒店,要去吗?”
“谢了。”
沈纪年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模拟法庭大赛的选拔面试现场,教授扮演的“法官”端坐在上首,对“辩护律师”进行着各种摧残式的提问。
他作为教授的特邀助手在旁边做笔录和资料整理。
电话响的时候,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身边的老师低声说了句,“抱歉老师,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纪年是很自律的一个人,除非有紧急的事,否则他很少在不恰当的场合做不合适的事。下头学生正额头冒汗地被追问和审视,老师难得开了个小差,小声问他,“你女朋友啊?”
他微微点头,“嗯。”
教授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来,他就知道,能让自己这个学生违反自律原则的,也只有那位据说脾气不是很好的新闻系女学生了。
“去吧!”教授笑了笑,“快结束了,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沈纪年微微笑道:“谢谢老师。”
他站在模拟法庭的楼下,寻了块僻静的地方,和盛夏回了电话。
却是她的室友接了电话,语气略微焦躁地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试探地问:“大神,你认识万宝商城这边儿的书店老板吗?”
沈纪年蹙着眉,语气不是很好,“不认识。”
“啊,那盛夏会不会出事?”
会不会?
不知道,手机没带,去向不明,他眉头锁得越发紧,就想着见了面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这种联系不上的情况,他不希望有第二次。
盛夏是到了酒店才发现自己手机钱包都没带的。
一路上只顾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帮乔堃。
对,乔堃。
说起来,童言复习一年经历过最大的事,大概就是和乔堃的感情纠葛了。据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童言作为叛逆少女代表,因为忍受不了压抑的氛围,翻墙出去网吧通宵,打开一部美剧,手撑着脑袋一边儿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边打盹。本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只是旁边一个胖子一直在看那种不可描述的片子,开着外放,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一直在强.奸她的耳朵,胖子看得面红耳赤喘粗气,身子小幅度地来回扭动着,两条腿互相摩擦……
童言混世魔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谁让她不爽,她就得加倍让对方不爽,于是童言戳了戳胖兄的胳膊,语带讥诮地说:“哎,兄弟,收敛点儿。”
胖兄这种敢于外放看片的奇葩,自然脸皮也不会很薄,闻言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管你什么事!想看借你看。”
童言瞥了眼屏幕,嗤笑了声,“活这么糙,也能YY得这么起劲,也是不容易。”她把耳机塞到对方手里,“戴上,我不说第二遍啊!”
胖兄对童言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不满,威胁她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童言登时气乐了,没有一键盘砸他头上,已经算很克制了,只能感叹一下自己运气好,无聊通宵也能遇到奇葩。秉着为民除害的高尚情操,童言把人暴打了一顿。
比较惨的是,胖兄是网吧老板的侄子,童言被一群壮汉围在了一旁,对方要她给个说法。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里头包间和人打游戏的乔堃掀帘子走了出来,身后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小年轻把他衬托得像是道上大哥,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伸手把童言拎了过来,“去里面玩儿。”
童言向来能屈能伸,略一挑眉就进去了,乔堃目送童言进了包间,回头递了对方一根烟,淡着声音说了句,“女朋友不懂事,见笑了。”
乔堃给了台阶,对方不怎么敢招惹他这类人,就坡下驴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散了。甚至拖着胖兄给童言道了个歉。
所谓包间也不过是半围起来的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七八台电脑,门口帘子隔挡,他说的几句话,童言全听清了。童言是深爱过他的,因为爱过,情绪总是显得格外复杂。
后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盛夏不是很清楚,童言不想说,大概就是两个人相爱相杀的一年,童言也考到了Z市,乔堃跟过来开了家书店。
最近他们闹矛盾,盛夏是知道的,其实错不在乔堃,所以她才会出手帮忙。
童言最近住在酒店里,跟室友合不来,撕了一顿自个儿搬出来了,想自己租房住,不过还没找到房子,所以暂时住酒店。
今天她没课,在酒店躺尸大半天了。
盛夏敲开门地时候,童言蓬头垢面穿着睡衣看见乔堃的时候,下意识就要甩手关门,奈何乔堃比他快一步扣住了门边,眼神沉沉带着压迫感看她,“躲我到什么时候?”
他挤身进去,握着童言的胳膊,姿态霸道又强势,童言被他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盯着,也没害怕什么,直直盯回去,哼了声,“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乔堃脸色瞬间就阴沉起来,把人抵在墙上,沉声说着,“你再说一遍?”
……
盛夏知道,之后的事她已经插不上手了,很识趣地把房门关上走了出去,至于童言之后会不会找她算账……之后再说吧!
情绪放松下来,下意识去看手机。
拍了拍口袋,忽然想起来自己塞到陈萌手里了,一阵懊恼。
因为她也没带现金。
没了手机,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去前台借了个电话给沈纪年打过去求救,他接到电话的第一秒沉着声音叫了句,“盛夏!”
盛夏心头一跳,浑身一凛,他却没了反应,于是她没什么底气地先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处境,问他,“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沈纪年被气笑了,指骨叩着手机后盖,确认道:“你在酒店?”
盛夏轻“嗯”了一声,觉得童言和乔堃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前因后果她也没对他提过太多,于是就没再多解释什么。
沈纪年沉着声音说了句,“找个地方先待着,我过去找你。”
这个很快,的确是很快。
盛夏窝在大厅地休息区昏昏欲睡了不到半个小时,沈纪年就出现了,他大踏步走了进来,径直朝着她过来,然后单手把她拎了起来,目光审视地看她,“越来越出息了,是不是?”
欸?
盛夏敏锐地觉察到沈纪年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那种,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直觉是自己惹他怒了,于是努力装乖地冲他笑了笑,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
沈纪年拎着她后衣领,看她一脸卖乖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紧紧地抿了下唇,然后拽着她过去前台那里,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递过去,“一间大床房,谢谢。”
盛夏舔了下嘴唇,大白天的……开什么房啊!
沈纪年把人丢进房间的时候,盛夏还在努力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害他生这么大气!
因为没带手机?
不至于吧!
沈纪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擡头看她,“说吧,错在哪儿了?仔细想,一条一条说。”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审问啊……
盛夏舔了舔嘴唇,这么严重?
她走过去,抱着他胳膊挨着他坐下来,诚恳摇头,“你说,我听着。”
沈纪年斜着眼觑她,“你自己说。”
他很少发脾气,两个人交往到现在,都是她脾气燥起来的时候多,他通常是哄她的那一个。
但他一沉下脸,还是挺可怕的。
盛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喉结,讨好说:“对不起,别生气了。”通常情况下,这已经是极大程度的示弱了。他喉结处很敏感,每次盛夏凑过去,都会惹他很大反应。
这次也不例外,但他似乎没打算放过她,即便眸色沉沉翻涌,依旧审视看她,“联系不到你的一个小时里,我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他声音微微沙哑,掺杂着些许的后怕。
盛夏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脸受教,“我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这么……严厉啊!这是教导主任附体了吗?
盛夏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仰面躺倒在床上,一脸讨好卖乖地说:“躺平任鞭笞……”
沈纪年俯身过去,“你别以为,我次次都会放过你。”
盛夏勾着他脖子把他拉了下来,“那你别放过啊!”
……
一场审问和训斥,最后是以一个深吻做结尾的。
盛夏为了平他的怒气,表现地特别主动和卖力,最后勾着他的皮带说,“这次到底,放过还是不放过啊?”
沈纪年眸色一沉,然后警告地捏她腰侧的肉,盛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忽然笑了,“肉偿?”
盛夏就是那个装逼不成反被日的典型例子。
沈纪年俯身压过来的时候,她还笑了声,“大白天的,会不会不太好?”
有点儿热,沈纪年翻身过去开了空调,然后才回过身来用一种低沉的嗓音开口斥她:“闭嘴。”
盛夏腿勾着他的腿,手攀在他背上,闻言哼了声,发泄似的咬在他的脖子上。
沈纪年倒嘶了一口气。
“盛夏!”他嗓音都哑了,沉沉地警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