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时候,存于我们心底的那份感情是如斯美好,以至于不管过去多久你都会念念不忘,可是当那人生生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即使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情感,你也觉得不是当初的那种心情。
因为,时间是最残酷的刀子,永远将我们切断在记忆以内,现实以外。
所以此刻,刘芒看向丁城的眼光是陌生的,探究的。
“我和乔笙分手了。”丁城的眼神有点涣散,在对她说,却更像自言自语。他还想说什么,刘芒见势说:
“我知道。”不着痕迹的的阻绝他继续说下去。他们很久以前就分手了,在丁城走了没多久消息就传开了,刘芒自然也有所耳闻,对于这件事大部分人都是唏嘘或者嘲讽的态度,只有刘芒,在听到的那一刻,心里满溢的都是苦涩。
如果没有遇见连辰,也许她的世界还会在遗憾和后悔中。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克制自己理智的去面对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有逃,只是逃不开,那么,除了面对,还是面对。
提起乔笙,气氛又一次陷入僵局,他们从前无话不谈,称兄道弟,现在却相对无言。
“你……现在有男朋友么?”丁城微微颔首,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有。”刘芒果断的回答。直视他的眼睛。
她也不算说谎,她和连辰结婚了,不算男朋友。
或许是她心里龌龊的想法作祟,但是她并不像让他知道,她也并没有和他还有什么发展,她只是想和他站在一个起点上,面对过去。
听闻她没有男朋友,丁城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明快:
“在国外的时候挺想你们,想咱们七班,去了以后才真正理解了中国的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丁城自顾自的说,脸上有和煦的笑容。刘芒耐心的听着。
“就你能这样了,把自个的本根说成是‘狗窝’。”刘芒打趣道。
“可不就是大实话么?”丁城笑了笑:“对了,前两天我碰到‘割乳门’,没想到她都结婚了,老公是个工程师。”
“‘割乳门’?”刘芒惊异的重复了一遍。这娃是他们七班的吉祥物,,曾经以巨|乳风靡一时,每每她插话,坏心眼的孩子们就说:“再插嘴,就割乳了。”
于是,“割乳门”因此远播。
说起读书时候的趣事,两个人都童心未泯,说说笑笑,刘芒本来还有些严肃,也慢慢缓和,两人滔滔不绝的聊起过去,好不愉快。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两人终于离开,丁城礼貌的提出送她,被她拒绝,他也没有再坚持,对于刘芒的旨意,他一贯都不予忤逆。
一番寒暄后,刘芒转身走去车站。离开他的气场,觉得轻松了很多。
路灯昏黄的街道,稀拉的人群,偶尔有背着书包穿行的学生情侣,牵个手都会羞涩不已,稚嫩的脸上有欢欣的笑容。刘芒看到这样的情景,只叹息的摇摇头。谁说长辈们没有先见之明呢?学生时代的感情,能有几个走到最后。想想当初每每看见丁城和乔笙在一块,就想,他们不走到最后就对不起人。
可是他们就是走不到最后不是?
“啪——”正当她还沉浸在悲戚的唏嘘中,一只大掌重重的攫住她的手腕,像烤的炽热的烙铁攫住皮肤,手腕立时灼痛生疼。那力道让刘芒一个趔趄,刘芒疼的丝丝抽气,蓦然抬起头,连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眼前,眉头紧锁,目光炯炯彷佛会冒火,薄唇紧闭,脸色明显不好。刘芒本能的打了一个寒噤。
“你怎么在这?”
“呵,”连辰冷哼一声,斜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不该在这儿?呵,”他顿了顿:“也对,我确实不该在这,不然也不会看到那么精彩的戏了。”
一番话把刘芒说的莫名其妙,但是听得出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刘芒也不甘示弱,冲他凶:“你到底要表达什么?连辰,你是不是疯了?”
连辰不屑的嗤鼻:“我说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你刚才和谁,在哪,待了多久,还要我一样说出来?”
“刚才那是我高中同学……”刘芒本想解释,但是片刻后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所在不在此:
“你跟踪我?”她质问道。
“很抱歉,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被人缠上了,我匆匆的赶过来,结果呢?”
面对连辰灼灼的质问,刘芒有些心虚,想起乔笙说的那句“他是回来找你的”。觉得和丁城单独见面似乎确实不太妥当。一时语塞。只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连辰的话像无意飘在鼻子上的蒲公英种子,细小,危害性不大,但是却足以让人难受很久。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一贯遇事波澜不惊的连辰,脸还是那张脸,表情不友善但是也不会有攻击性。
更有些惊悚的是,此刻他竟然会有类似吃醋的情绪。刘芒想想,不禁有些老怀安慰。总算他也不至于丧绝人性。
在受到丁城的回忆刺|激后,她实在很需要平静一下,但是对于来找不爽的人,她也是不会手软的:
“你有资格说我么?你觉得你配么?”刘芒的声音很清冷,难得的严肃。
连辰瞪大眼睛,看着刘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芒知道他会如是反应,他就是优越感太强,一直把自己处在决策的位置,不顺着他他就会暴走。
“我很清楚,连辰,记住一件事,你只是我大学的男朋友,我们领了证但是你一天也没有做丈夫的自觉,你现在不爽,我们就离婚。”
她说的一字一顿,看着连辰眼里的戾气一点点黯淡下去,幽黑的眸子里,甚至涌起一丝丝的落寞。
“你变了。”
今天两个她生命里占据重要位置的男人都说她变了。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变,变的只是时间,变的只是情感。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给你机会,你解释了,我们就好好过,可是你一直都不在意不是么?”刘芒说的句句在理,连辰也没有反驳。
片刻的沉默,连辰打破寂静。
“我回美国了。”语气平静,他已经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啊,全公司都知道,你是美国回来的,我就不懂了,资本家的社会就这样么?去一趟回来我就觉得不认识了?你应该把这一套留着哄公司里那些崇拜你的小妹妹。对我无效!”
刘芒咄咄逼人,毫不示弱。
“我爸爸得了癌症。”
清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她抬起头,正对上连辰略带悲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