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样的事端就不能触及,一旦开始细想,便会像打开潘多拉的宝盒一样,所有的阴暗念想都随之钻出。
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了,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劳的,那张同框图宛如火星子,点燃他的妒火。
几个月前录节目时所感受到的一切,再次将他吞噬。
黎昊,从他登场开始,池嘉祐就像是嗅到了什么一般,后面果然如他所想。
他长得就是意礼会喜欢的类型。
坐观察室里的他,看着画面中黎昊对意礼的照顾,他脸上的客气笑容都变了味,视线如刀子一般,钉在屏幕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意礼跟他在交往时可能会出现的画面,醋意让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
车子停到楼宇下,前面的陈大力屏住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哥,到了。”
以往还会嘱咐两句第二天行程的池嘉祐这会儿倒是言简意赅起来,他解开安全带,眉间仍旧拧着,“早点休息。”
还不等陈大力回答,池嘉祐就下了车。
解放了的陈大力赶紧悄摸地把车开走,力争早一秒下班-
趁着时装周的热度,巴黎这几天有几个不错的展,意礼上午去看了一个画展,还跟之前老东家的设计师朋友们吃了个饭。
下午这会儿外面的阳光也出来了,她在展厅外的咖啡店门口坐着,晒起太阳。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原以为是池嘉祐,但没想到是黎昊。
「黎昊:要不要出来吃饭,订了你喜欢的那家餐厅。」
意礼歪了下头,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她是跟前任们都相处得挺好的,但也没到能两个人单独坐在一起吃饭的程度。
「意礼:不了,我男朋友醋劲很大,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要知道了估计晚上会蒙在被子里哭。」
那边站在镜前检查着着装的黎昊听到手机响起,有些雀跃地走上前拿起,但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缓下来。
原本还挺期待下午那顿饭的黎昊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了。
「黎昊:抱歉。」
「黎昊:……我以为你之前说短时间内不想谈恋爱是真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所以想徐徐图之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可能了。
意礼瞥到了他发来了的内容,但她没必要向他解释什么,所以直接无视过去了,继续品着咖啡,享受着这个惬意的午后。
今天的阳光太好,以至于意礼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她自拍了几张,还拍了几张街景图,把照片分享给薛雅婷和朱婉珍,让两人攒假期,下回来欧洲玩。
还给池嘉祐发了一份。
「意礼:今天巴黎的天气超好。」
昼夜颠倒的池嘉祐这个时间点还没睡,他很快就将信息回复过来。
「池嘉祐:榛果拿铁?」
说的是意礼喝的咖啡。
「意礼:嗯哼!」
「池嘉祐:那你晚上还睡吗?」
「意礼:要是睡不着的话我就骚扰你。」
「池嘉祐:恭候。」
意礼看着他发过来的那两个字,忍不住掀起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猜,池嘉祐打那两个字的时候也一定是笑着的。
「意礼:不聊了,我要去看展了,等会儿出来跟你聊。」
「意礼:哦不,国内现在是几点了?」
「意礼:你早点睡吧,起来了给我发信息。」
「池嘉祐:好。」
后面他还发来了一张图,是躺在意礼位置上的可莉和芝士,两个小家伙睡得非常香,可莉还把头塞进了枕头底下,露出个半挂卡车般的屁股。
意礼把这张图一保存,还炫耀般的发给薛雅婷和朱婉珍。
「意礼:可爱吧!」
那边在睡梦中的俩人已经习惯了,常年有着时差,她们经常是早上了才能看见意礼发的一串消息。
没人回意礼,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能聊得很开心。
今天下午逛得这个展比较有意思,是文字展,说得通俗易懂就是策划人把自己喜欢的好词好句摘抄了出来,办了个展览。
主题是爱情,能从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家的文字里看出他们对爱的看法。
有令人赞同的点,也有让人嗤之以鼻的古老观点,这种每走过一个展框就会让人进行一番思考的展览非常有趣。
意礼穿着一身长款的黑色羊毛大衣,头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头顶上还架着一顶防蓝光的无框眼镜。
她缓慢移步到另一个展框前,在这儿驻足下来。
前一个画框上,用水红色的颜料写了一句法语:「渴望被爱是一种病,放下它,你就自由了。」
而这个令意礼停下的画框上,写的是作家阿兰·德波顿作品中的一句话,有趣的是,它是用中文写的。
海蓝色的颜料配上印刷体的中文,消逝的生命力似乎从文字中流出来了。
「为了适应所有人而修剪自己的人,很快就会只剩下骨头。」
许是在巴黎的一个展览上难得见到中文,又或许是这段文字颇有冲击性,意礼在那张画前站了许久。
她无以言语看到这句话时的震撼感受,于是将它拍了下来。
池嘉祐一觉醒来后,大概有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全是意礼发来的。
她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雀,热切地分享着她今天的所见所闻。
池嘉祐在厨房做着早午餐,在等待面包烤好的同时,也翻起意礼发过来的那些内容。
其中有好几张都是她在展览上拍的照片,有稀奇古怪的艺术品,有新锐画家们的联合画展,还有一些文字图片。
上面是法语,他法语一般,只会口语,且大多都是日常交流用语,文字识别还是有些困难,于是用扫图的方式翻译了一下上面的话。
「被爱的人,爱的人,可以不要爱的人,都是幸福的——博尔赫斯。」
他看完后,打开相册,将这张图点了收藏。
后面还有一张法语内容。
池嘉祐等它加载的时候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嗓子。
很快,加载完成,上面的中文显现。
「渴望被爱是一种病,放下它,你就自由了——毗池酒一」
看到这句的翻译时,池嘉祐的指尖一顿。
“叮——”
吐司机发出清脆的响声,面包从里面弹出来,扯回了他的注意力。
池嘉祐略显心不在焉地把吐司放到盘子里,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从台子上拿起花生酱,往上面涂抹。
这一勺明显挖多了,还有几滴落到了台子上。
他敛下眼中的情绪,下巴紧绷着,扯了几张纸将台子擦干净,又将用过的勺子扔进水池里。
池嘉祐端着盘子来到餐桌前坐下,掩饰一般地喝了口水,装作无碍的样子拿起手机继续看起来。
可接下来的一张图不需要翻译,上面的文字就像是利剑一般,击碎了他的面具。
「为了适应所有人而修剪自己的人,很快就会只剩下骨头——阿兰·德波顿」-
机场里满是拉着行李闷着头往前走的人,意礼刚取完自己的行李,这会儿正给池嘉祐打着电话。
“喂,我落地了。”意礼说着,拉起自己的行李。
这行李箱明显比她去巴黎时小上一圈,很多东西她都放在了巴黎的家里,没有带回来,就连箱子都换成了方便出行的那一个。
池嘉祐这会儿正在做妆造,一会儿有个线下活动要参加。
他头发上还夹着固定发型用的银夹子,周围还围了两三个工作人员,离得近的甚至能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女声。
但谁都没有露出异色,仍旧专心工作着。
听见她说落地了,池嘉祐还擡起手腕看了腕表,银色的表带增添了他身上的冷冽和矜贵。
“我算着你也该下飞机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姿态跟着放松下来,身子向后靠去。
那边的意礼絮叨起来,“累死了,每次坐飞机都睡不好,机舱里太吵了。”
她拉着行李走出来,看到了等着的陈叔,还冲他招了下手,又对电话这头池嘉祐说:“我这会儿回家补个觉,晚上再聊。”
池嘉祐听见她喊了句陈叔,猜测她可能是要回老宅。
“好,你先休息吧。”池嘉祐说着看了一眼时间,估算着晚上她会醒来的时间。
挂了电话后,意礼看了一眼躲在陈叔身后的小屁孩。
她收起手机,用眼神问陈叔,这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这几天出差,你柳姨最近腰闪到了,在家里静养呢,新的阿姨还没找到,就得我先看着她。”陈叔说着接过意礼手中的行李箱。
意芊儿看着无比时髦闪耀的姐姐,眼里闪着憧憬,略带腼腆地叫了声人,“姐姐。”
“嗯。”意礼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意礼看向陈叔,问他,“柳姨怎么闪到腰了?”
“年纪大了呗,家里那点卫生她非要自己搞,然后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就把腰闪到了。”陈叔走得快,拉着行李箱在前面。
意礼也是个腿长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就是苦了意芊儿,小短腿在后面跟着,走两步就要小跑冲刺一下。
虽然不喜欢小孩,但意礼还是挺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的。
她向后看了一眼,慢下步子,等了一会儿,见她跟上了才继续往前走,还叮嘱道:“走我前面去,别等会儿把你给丢了。”
意芊儿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
姐姐她关心我!
她赶紧听话地往前冲了几步,生怕自己走慢了碍事,还埋着头吭哧吭哧了起来,把自己累个半死。
上了车后,意礼瞥见在后座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妹妹,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听见这声的意芊儿转头看向姐姐,把粗重的呼吸声放缓了点,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