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快到的时候,意礼给池嘉祐发了个信息。
下车前,在意礼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就先伸进包里摸出气垫,照着五官,检查起妆容和发型。
“……”
反应过来后,意礼闭了下眼,睁开眼后看到新换的裤子,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换一身衣服呢?
上午那会儿,她穿的是一件YSL的小黑裙,因为穿着高跟鞋,她还特意搭配了一条黑丝袜,中午回家后,她忽然记起池嘉祐似乎很喜欢她这种带点小性感的穿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暗示,所以就换了身衣服,不换还好,现在换了,问题更大了。
显得她多在意他似的。
尤其是穿着身上的这件DionLee的无袖针织衫,它前胸的设计添了些巧思,是一条一条的绑在绑在前胸的,各处都有些镂空。
好像暗示的更明显了。
意礼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倒也没露什么,
叹口气后,意礼认命了。
她长成这样,穿个麻袋都好看,想挑件能磨平她美貌的衣服是不可能的。
楼上的池嘉祐在收到信息后便开始煎牛排,芝士和可莉都被放进了房间里,这会儿闻到味道,可莉正在拼命地扒着门。
过了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池嘉祐的手顿了一下,眸色变暗。
她果然没有直接按密码进来。
门外的意礼提着包,见半天都没人来开门,正想拿出手机,门就被打开了——
他也换了身衣服,休闲款的米色针织衫套在身上,柔和了他的情绪,浅蓝色的牛仔裤淡化了全身的颜色,整个人温润中透着清冷。
意礼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移到了他头上。
得,这儿有一个更隆重的。
虽然不明显,但意礼还是看出来了,他洗完澡后用吹风机给头发吹了个造型。
“进来吧。”池嘉祐让开进门的过道,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米白色的拖鞋放到意礼脚边,随后退后一步道,“这个没人穿过。”
“谢谢。”意礼道了声谢后,弯腰将鞋脱掉。
以前在国外时,意礼进门都是直接按密码,书房里的池嘉祐即使戴着耳机也能听见她在玄关处嚷嚷着什么,无非就是抱怨外面太热或者太冷,要么就是今天玩得太累,想让人给她洗澡卸妆。
每到这个时候,池嘉祐都会捏捏鼻梁,无奈地摘下耳机,然后挪开椅子,去外面抱瘫在沙发上的意礼,捏捏她的耳垂,亲亲她的下巴,安慰出门玩儿累的她。
可如今,两人只剩下疏离和客气。
“……”
在意礼换鞋的这几秒,两人都相对无言,可能是都想起了什么,所以才说不出话。
他像个招待客人的主人家一样,引着意礼进门,向她介绍着客厅的装修,还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
意礼也端着礼貌,双腿并坐,背挺得笔直。
这样挺没意思的。
意礼泄了下气,腿一翘,背往后一靠,指挥起池嘉祐,“我要喝花茶。”
他垂眸看向她,嗓音低沉,“不要冰美式?”
“不要,现在喝不了。”意礼摇摇头。
池嘉祐只当她是来了例假,点过头后就去厨房给她倒茶,在那儿烧水时还问她,“红酒能喝吗?”
“喝不了。”意礼说着转过来看他。
池嘉祐也不喝咖啡和酒,这两样都是下午他临时买回来的,但现在意礼不喝,这两样也只能继续待在仓库里。
意礼看见到台上放着的东西,其实走过去,“牛排和沙拉吗?”
“嗯。”池嘉祐说完,将醒好的牛排切了一小块,拿起递到意礼嘴边,“尝尝。”
“……”意礼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张口接下,略有些惊喜的口感和味道让她忘却了其他,她挑起眉毛,称赞道,“口感不错诶,味道也很好。”
下一句就是,“你买的吧?”
意礼嘴里向来没什么好话,池嘉祐听完只当她是在称赞他。
他擦了擦手,将切好的牛排放进盘子里,又把烤好的蔬菜放进盘子,摆好盘后递给意礼,“放桌子上就行。”
意礼接过后放到对面,池嘉祐则是端着另一个盘子和蔬菜沙拉走出来,跟意礼面对面坐。
在坐下的那一瞬间,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连这一瞬间的沉默都变得默契无比。
“吃吧。”
池嘉祐垂着眸,连声音都哑了下来。
明明刚才的气氛都还挺好的,但当坐下后,两人都不开口了,原本美味的牛排也变得如同嚼蜡,他们有太多想说的话,却又碍于空白的这几年,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池嘉祐是个寡言的,生气起来一句话都不说,擅长玩冷暴力,意礼跟他连吵都吵不起来,知道让他先开口有些困难,于是意礼张了下口,但下一秒就听见池嘉祐微微压抑的声音响起——
“你怨我吗?”
他擡眼看向她,声音低哑。
意礼张了下口,想问什么,但半晌过后又泄气似的笑了下,“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当年她打给他打了三天的电话,几百通,但他一通也没接,后面也没回。
那时的她以为池嘉祐还因为结婚这个话题生气,所以不想接她电话,直到这次回国上网看了新闻才知道,她给他打电话的那几天,他爸爸和爷爷相继离世。
看到新闻时,那份怨消散了一些,可这并不是理由,他回国前可以跟她说一声的,处理完事情也可以给她打个电话的,但他都没有。
“你有想解释的吗?”意礼靠在椅子上,歪头看着他,“我不想再猜了,也不想替你找借口,你要不自己找一找?”
他垂着眸,喉咙滚动,最后苦涩一笑,“没有。”
八年过去了,所有的理由和原因他们早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池嘉祐先前还会为自己找理由,现在他也放下了,认清了那时的自己。
就是自尊心作祟。
他家里出了事,意礼又正好对外放出消息,说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说实话,他那时其实也松了一口气,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意礼说分手。
他想要的,意礼不会给,意礼想要的,他做不到。
不如就这么算了。
原以为伤个几年就会好,可跟意礼在一起的三年成了他想一遍一遍回忆的过去,每次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感觉像是又被爱了一回。
无数个被心悸折磨的夜晚,他都是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平息下来的。
现在意礼让他想借口,他只会摇摇头,连看都不敢看她,“……对不起。”
所有人都觉得是意礼对不起池嘉祐,纵使池嘉祐替意礼解释了,那些人还是觉得意礼过分,没接电话而已,怎么能比得过失去爸爸和爷爷的池嘉祐。
意礼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牛排,冷着脸,“把我叫来,结果说这些,搞得我现在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虽然在当时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意礼是怨过,甚至很长时间里都把自己无法痊愈这件事都怪在池嘉祐头上,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件事其实跟池嘉祐没关系,她放出那些话,也只是因为当时的她处在崩溃当中,拿他撒了气。
一直垂着眸的池嘉祐擡起头,看向意礼,眉峰紧皱,启声道:“吃点吧,你瘦了好多。”
他的视线在意礼的身上停留。以前的意礼也瘦,但在健康的范围内,甚至脸上还有带着稚气的婴儿肥,可现在的她,脸上的线条轮廓更明显了,连肩膀都瘦出了清晰的边界。
意礼盯着那盘肉,恶狠狠道:“这还用你说?我得把我油钱吃回来!”
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送进嘴里,没形象地大口咀嚼着,还不忘问,“你这什么肉,贵不贵,不贵我不吃啊!”说着又叉起一块。
对面坐着的池嘉祐也缓和了神情,他掀起嘴角笑了一下,“够你油钱了,吃吧。”
牛排配冰花茶,也就他们两个人会这么吃。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意礼问完后反应了一下,八年了,怎么都该学会了,除了她。
对面的池嘉祐把沙拉盘往她跟前推了推,“这两年才学会,一个人住,总是点外卖也不好。”
其实是因为他有焦虑症,一静下来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医生建议他回去试试学着做饭,跟着料理步骤做。
一开始他会因为没有一比一还原菜谱而焦虑,又或者是因为出门买菜而焦虑,但随着时间的发展,确实缓解了不少,晚上有时睡不着,他就会起来做点吃的。
当然,他因为职业的缘故,平时很注意身材管理,晚上起来做的大多都是芝士和可莉的饭,生骨肉一切就是几个小时,非常适合放空大脑。
对面的意礼看着牛排,自嘲地耸了下肩,“呵呵,我连个牛排都煎不好,平时都是去餐厅吃,顶多自己做个三明治。”
“所以就瘦下来了?”池嘉祐掀起眼皮看向她。
“……嗯。”
她瘦下来,倒不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