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天陪产计划 正文 第21章 赴约
战乱始于周三晚上。
导火索是一个拖鞋鞋印。
晚饭之后，吴俪梅收拾碗筷、擦洗厨房，用拖把拖了遍地。
半小时后她去喝水，在米黄色的瓷砖上，发现了一块肮脏的黑色鞋印。
她立刻对比了自己的拖鞋，不吻合；继而从鞋印的大小推断出，这也不可能是自己女儿的杰作；又仔细回想，确认李言从晚饭后就没有再出过卧室，那么，真相只剩下一个。
她立刻冲进了卧室。
“我说过多少遍，”她用平稳的、没有刻意抬高的、但带着沉重甚至到有些悲痛的语调说，“刚刚拖完地，你有什么事都得等一等，等它干透再去踩，为什么你就不听呢？”
李健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是等干了才去的。”
“那脚印是谁的？！”吴俪梅挑起眉毛来。
“我哪儿知道啊！”李健雄看老婆这兴师问罪的样子，也有点儿蹿火，“家里又不是我一个。”
“就是你！”吴俪梅的声音逐渐提高，彰显出她越发激动的心情，“我都对比过了！你少不承认！”
“不是我做的我承认什么！”
“你自己去看！还撒谎！”
“谁撒谎！没做就是没做！屎盆子不要乱扣！”
事情到这里，其实吴俪梅的心态昭然若揭，人真的是很好笑的生物，有时候我们隐忍、沉默，因为我们知道在局势中自己没有占据上风，但我们百折不挠、英勇不屈，我们蛰伏着、观察着，等待一个反击的机会。
就好比吴俪梅，她吵的是一个鞋印吗？不，她吵的是丈夫的小心眼儿，是他的不体贴；是她的处处两难，甚至是她怀孕以来感受到的所有辛苦。
怨气没有凭空消失的一天，不是在日积月累中自我消化，就是在日积月累中直接爆发。
顾云苏坐在阁楼卧室中，对楼下的动静一清二楚，她等了等，最后还是选择下楼看情况。
吴俪梅轰她：“你回去。”
顾云苏却没听，家里闹成这样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如果牺牲自己能换来和平，她也愿意。
于是她对李健雄说：“其实，去见我爸这事是我提的，说不跟你讲，也是我提的。”
李健雄没说话。
吴俪梅：“没你的事，你回去！”
顾云苏想说的也就是这两句，所以没再跟她妈对着干，转身又上了楼。
她特意没关门，刚走进屋就听见她妈质问说：“我跟他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你以为还能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李健雄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楚，“人不如故，万一这么多年你就是忘不掉呢？！”
现实中的吵架，大概就是这么无聊、这么漫长，两个人的论点其实都很清楚，只是都说服不了彼此罢了，吵着吵着又要跑题，没完没了。
顾云苏叹口气，又看向手机里和徐文彬的对话框。
两个人偏偏约了同一天，徐文彬转天要加班没时间，秦宇轩只待一晚转天就走，俩人都没法改期，这是逼着她二者择其一，不能两全。
她和徐文彬进展良好，有很大的潜力正式进入一段关系，而且顾云苏确定，这个对象是可以稳定、长久发展的一个，她可以从他那里获得安全感，不用靠委曲求全就能得到和谐。
她当然不想放弃。
按道理来说，她和徐文彬还处在暧昧阶段，没有名分，她见前任也不算什么大罪，可是就因为她很重视这个对象，很在乎这段关系，她就希望两个人不要有任何欺骗，给二人之间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健雄不是说了吗：“这是信任问题！”
所以……
结果就是，顾云苏周六去见秦宇轩了。
她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借口：正因为要解决信任问题，她才要去确认看看，自己对前任还有没有任何残留的感情。
秦宇轩预约了一家顾云苏念叨好久的西餐厅，小隔间儿，墙上坠着一串串星星灯泡，温馨而浪漫。
在一起的时候顾云苏说了好几回想来，但一是离得远，二是需要预约，两个人总凑不上，没能如愿过。过去的预约和咨询都是顾云苏来做，她一直以为，秦宇轩连这家店叫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他不仅知道，还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的很完美。
一方面，对于他约到这家店这件事，顾云苏觉得很受用；但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挑剔想：既然你可以做的好，为什么当初不肯用心做？
一上来就把人搞得这么五味杂陈、心情复杂的，顾云苏略带嘲讽地想，这对手还真是不简单。
秦宇轩依旧如离开时一样精神抖擞、志得意满，全然不见长途跋涉的疲惫，看见顾云苏，他笑着站起身来，一双眼睛亮着光：“你来了。”
顾云苏礼貌而疏远地笑了笑，像对待陌生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是我到的太早。”秦宇轩接话，又跟着她坐下，毫不避讳地打量她两眼，赞道，“怎么每次见你，你好像都能更漂亮一点？”
嘴甜，心狠，顾云苏想，真是做杀手的一把好料。
她笑的甜甜：“彼此彼此。”
“别撒谎了，”秦宇轩轻笑一声，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她，“前几个月跟老板打基础，忙得不分黑白，简直与世隔绝，这两天才刚刚步入正轨，有了一点自由。”
他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早联系她，顾云苏想。
秦宇轩是聪明人，每一句话都能切中要害，堵得人没话说；顾云苏也不傻，他的每一句言外之意她都能毫不费力地听明白，又不戳破。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彼此的这个聪明劲儿，所以很多事，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说明白，根本不用急赤白脸地争论。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好的时候就像蜜里调油，心意相通仿佛灵魂伴侣，可不好的时候……天哪，简直是场灾难。
他的眼神专注而热烈，从她进来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能勾起他的兴趣似的。
顾云苏从以前就喜欢他这种专注，喜欢他志在必得的、甚至带有侵略性的直接，她被压抑太久，总不由自主就喜欢那些敢“要”的人。
而这种目光依旧令人激动，顾云苏感受着她体内那种兴奋，想要分清这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得意。
两个人又闲话几句家常，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大家都一样，成年人的生活没什么新鲜，半年的时间，三言两语也就聊完。
尤其俩人还都不讲实话。
“这样也好。”在听到顾云苏一直没有上班之后，他这样说，“刚好趁机会多休息一下，和朋友多聚聚会、玩一玩。”
顾云苏就笑着摇摇头：“我有时间，别人也不一定有啊，再说，你知道我，圈子很小的。”
“没趁机多认识几个朋友？”
顾云苏又笑了。
诚如之前所说，两个人都聪明，他在试探什么，她又该如何回答，彼此心里都有数。从第一句话开始顾云苏就知道他想问的是她的交友状况，而她也乖巧地顺着他的方向往下回答，引导着他继续。
她看住他，似笑非笑，说：“没有。”
两个人眼神交汇，电光火石之间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顾云苏一手托着腮，微侧了头，勾着一点嘴角，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闪一闪，像调皮的蝴蝶。
她知道自己今天很漂亮。
为了画好这迎战的妆面，她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找了各种美妆教程钻研，对着镜子抹了又擦，今天又兢兢业业地画了快两个小时，才达到现在的效果。
不是天生丽质也没关系，美是一种综合感受，氛围美人只要抓准自己的特质，照样能艳光四射。
就像眼前的秦宇轩，不是就被她散发出的荷尔蒙哄得眉飞色舞的？
男主角喝了口红酒，好像要特意压抑住高涨的情绪，沉了沉，状若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们公司最近在招人，你要不要试试？”
顾云苏：“嗯？”
剧情一下子从情情爱爱跳到工作这么正经的人生主题，顾云苏是真没想到，脑子也跟着慢了半拍，顺着他问：“招什么人？”
“策划。”他回答，又补充，“公司现在还在招兵买马的阶段，项目多，人手少，是个出头的好机会。”
顾云苏没接话，主要是搞不清楚，秦宇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方继续说：“我记得你之前也想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公司现在正好有几个项目刚开始，不是我替公司吹牛，真的很有前途。”
顾云苏还是没接话，莫名其妙地盯着秦宇轩。
而他终于察觉到不对，问：“怎么了？”
“你约我见面……”顾云苏有些哭笑不得，“是替你们公司招人来了？”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消散殆尽，秦宇轩也乐了：“当然不是，我是碰巧看到这个机会，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先告诉你呀。”
顾云苏没细究这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是什么意思，把重心放到了工作上，问：“在哪儿？M市？”
“嗯。”秦宇轩点点头，见她一脸严肃、陷入沉思，又补充道，“当然我就是随口一说，跟我也不在一个部门，我只能在中间传个信息什么的。”
顾云苏点了点头，还是没想通。
已知的信息还太少，她完全拼凑不出秦宇轩的意图。
当然可以出于好意，出于随意，顺手帮助前任摆脱失业的烦恼，可……他们俩是这么和平的关系吗？秦宇轩是这么暖心的天使少年吗？
对方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顾云苏藏不住话，还是直接问出来：“可是，为什么呢？”
“嗯？”秦宇轩没懂。
顾云苏：“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