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居生活虽然不像古时陶渊明那么的悠然,可是我们结庐人境,而不闻车马喧,在二十世纪的今天,能够坚持做乡下人的傻瓜如我们,大概已不多见了。
我住在这儿并不是存心要学陶先生的样,亦没有在看南山时采菊花,我只是在这儿住着,做一只乡下老鼠。荷西更不知道陶先生是谁,他很热中于为五斗米折腰,问题是,这儿虽是外国,要吃米的人倒也很多,这五斗米,那五斗米一分配,我们哈弯了腰,能吃到的都很少。
人说:“穷在路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我们是穷人,居然还敢去住在荒僻的海边,所以被人遗忘是相当自然的事。
在乡间住下来之后,自然没有贵人登门拜访,我们也乐得躲在这桃花源里享享清福,遂了我多年的心愿。
其实在这儿住久了,才会发觉,这个桃花源事实上并没有与世隔绝,一般人自是忘了我们,但是每天探进“源”内来的人还是很多,起码卖东西的小贩们,从来就扮着武陵人的角色,不放过对我们的进攻。
在我们这儿上门来兜售货物的人,称他们推销员是太文明了些,这群加纳利岛上来的西班牙人并不是为某个厂商来卖清洁剂,亦不是来销百科全书,更不是向你示范吸尘器。他们三天五天的登门拜访,所求售的,可能是一袋蕃茄,几条鱼,几斤水果,再不然几盆花,一打鸡蛋,一串玉米……我起初十分乐意向这些淳朴的乡民买东西,他们有的忠厚,有的狡猾,有的富,有的穷,可是生意一样的做,对我也方便了不少,不必开车去镇上买菜。
说起后来我们如何不肯再开门购物,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是那个卖花老女人自己的过错。
写到这儿,我听见前院木棚被人推开的声音,转头瞄了外面一眼,马上冲过去,将正在看书的荷西用力推了一把,口里轻喊了一声——“警报”,然后飞奔去将客厅通花园的门锁上,熄了厨房熬着的汤,再跟在荷西的后面飞奔到洗澡间去,跳得太快,几乎把荷西挤到浴缸里去,正在这时,大门已经被人碰碰的乱拍了。
“开门啊!太太,先生!开门啊!”
我们把浴室的门轻轻关上,这个声音又绕到后面卧室的窗口去叫,打着玻璃窗,热情有劲的说:“开门啊!开门啊!”
这个人把所有可以张望的玻璃窗都看完了,又回到客厅大门来,她对着门缝不屈不挠的叫着:“太太,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音乐在放着嘛!开门啦,我有话对你讲。”“收音机忘记关了!”我对荷西说。
“那么讨厌,叫个不停,我出去叫她走。”荷西拉开门预备出去。
“不能去,你弄不过她的,每次只要一讲话我们就输了!”“你说是哪一个?”
“卖花的嘛!你听不出?”
“嘘!我不出去了。”荷西一听是这个女人,缩了脖子,坐在抽水马桶上低头看起书来,我笑着拿了指甲刀挫手指,俩人躲着大气都不喘一下,任凭外面镇天价响的打着门。过了几分钟,门外不再响了,我轻手轻脚跑出去张望,回头叫了一声——警报解除——荷西才慢慢的踱出来。
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被个卖花的老太婆吓得这种样子,实在也是那人的好本事。看着房间内大大小小完全枯干或半枯的盆景,我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个了不起的卖花女,跟她交手,我们从来没有赢过。
卖花女第一次出现时,我天真的将她当做一个可怜的乡下老婆婆,加上喜欢花草的缘故,我热烈的欢迎了她,家中的大门,毫不设防的在她面前打开了。
“这盆叶子多少钱?”我指着这老婆婆放在地上纸盒里的几棵植物之一问着她。
“这盆吗?五百块。”说着她自说自话的将我指的那棵叶子搬出来放在我的桌上。
“那么贵?镇上才一百五哪!”我被她的价钱吓了一跳,不由得叫了起来。
“这儿不是镇上,太太。”她瞪了我一眼。
“可是我可以去镇上买啊!”我轻轻的说。
“你现在不是有一盆了吗?为什么还要去麻烦,咦——。”她讨好的对我笑着。
“我没有说买啊!请你拿回去。”我把她的花放回到她的大纸盒里去。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她敏捷自动的把花盆又搬到刚刚的桌上去,看也不看我。
“我不要。”我硬楞楞的再把她的花搬到盒子里去还她。“你不要谁要?明明是你自己挑的。”她对我大吼一声,我退了一步,她的花又从盒子里飞上桌。
“你这价钱是不可能的,太贵了嘛!”
“我贵?我贵?”她好似被冤枉似的叫了起来,这时我才知道碰到厉害的家伙了。
“太太!你年轻,你坐在房子里享福,你有水有电,你不热,你不渴,你头上不顶着这个大盒子走路,你在听音乐,煮饭,你在做神仙。现在我这个穷老太婆,什么都没有,我上门来请你买一盆花,你居然说我贵,我付了那么大的代价,只请你买一盆,你说我贵在哪里?在哪里?”她一句一句逼问着我。
“咦!你这人真奇怪,你出来卖花又不是我出的主意,这个帐怎么算在我身上?”我也气了起来,完全不肯同情她。“你不想,当然不会跟你有关系,你想想看,想想看你的生活,再想我的生活,你是买是不买我的花?”
这个女人的老脸凑近了我,可怕的皱纹都扯动起来,眼露凶光,咬牙切齿。我一个人在家,被她弄得怕得要命。“你要卖,也得卖一个合理的价钱,那么贵,我是没有能力买的。”
“太太,我走路走了一早晨,饭也没有吃,水也没有喝,头晒晕了,脚走得青筋都起来了,你不用离开屋子一步,就可以有我送上门来的花草,你说这是贵吗?你忍心看我这样的年纪还在为生活挣扎吗?你这么年轻,住那么好的房子,你想过我们穷人吗?”
这个女人一句一句的控诉着我,总而言之,她所受的苦,都是我的错,我吓得不得了,不知自己居然是如此的罪人,我呆呆的望着她。
她穿着一件黑衣服,绑了一条黑头巾,背着一个塑料的皮包,脸上纹路印得很深,卷发在头巾下像一把干草似的喷出来。
“我不能买,我们不是有钱人。”我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再度把她的花搬回到盒子里去。
没想到,归还了她一盆,她双手像变魔术似的在大纸盒里一掏,又拿出了两盆来放在我桌上。
“跟你说,这个价钱我是买不起的,你出去吧,不要再搞了。”我板下脸来把门拉着叫她走。
“我马上就出去,太太,你买下这两盆,我算你九百块了,自动减价,你买了我就走。”说着说着,她自说自话的坐了下来,她这是赖定了。
“你不要坐下,出去吧!我不买。”我叉着手望着她。这时她突然又换了一种表情,突然哭诉起来:“太太,我有五个小孩,先生又生病,你一个孩子也没有,怎么知道有孩子穷人的苦……呜……。”
我被这个人突然的闹剧弄得莫名其妙,她的苦难,在我开门看花的时候,已经预备好要丢给我分担了。“我没有办法,你走吧!”我一点笑容都没有的望着她。“那么给我两百块钱,给我两百块我就走。”
“不给你。”
“给我一点水。”她又要求着,总之她是不肯走。
她要水我无法拒绝她,开了冰箱拿出一瓶水和一只杯子给她。
她喝了一口,就把瓶里的水,全部去浇她的花盆了,洒完了又叹着气,硬跟我对着。
“给我一条毯子也好,做做好事,一条毯子吧!”“我没有毯子。”我已经愤怒起来了。
“没有毯子就买花吧!你总得做一样啊!”
我叹了口气,看看钟,荷西要回来吃饭了,没有时间再跟这人磨下去,进房开了抽屉拿出一张票子来。“拿去,我拿你一盆。”我交给她五百块,她居然不收,嘻皮笑脸的望着我。
“太太,九百块两盆。五百块一盆,你说哪一个划得来?”“我已经买下了一盆,现在请你出去!”
“买两盆好啦!我一个早上还没做过生意,做做好事,买两盆好啦!求求你,太太!”
这真是得寸进尺,我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出去,我没有时间跟你扯。”
“咦!没有时间的人该算我才对,我急着做下面的生意,是太太你在耽搁时间,如果一开始你就买下了花,我们不会扯那么久的。”
我听她那么不讲道理,气得上去拉她。
“走!”我大叫着。
她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把装花的纸盒顶在头上,向我落落大方的一笑,说着:“谢谢!太太,圣母保佑你,再见啦!”
我碰的关上了门,真是好似一世纪以后了,这个女人跟我天长地久的纠缠了半天,到头来我还是买了,这不正是她所说的——如果一开始你就买了,我们也不会扯那么久。总之都是我的错,她是有道理的。
拿起那盆强迫中奖的叶子,往水龙头下走去。
泥土一冲水,这花盆里唯一的花梗就往下倒,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么小的盆子,怎么会长出几片如此不相称的大叶子来呢?
轻轻的把梗子拉一拉,它就从泥巴里冒出来了,这原来是一枝没有根的树枝,剪口犹新,明明是有人从树上剪下来插在花盆里骗人的嘛!
我丢下了树枝,马上跑出去找这个混帐,沿着马路没走多远,就看见这个女人坐在小公园的草地上吃东西,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大概是她的儿子,路边停了一辆中型的汽车,车里还有好几个大纸盒和几盆花。“咦!你不是说走路来的吗?”我故意问她,她居然像听不懂似的泰然。
“你的盆景没有根,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她吃的夹肉面包问着她。
“根?当然没有根嘛!多洒洒水根会长出来的,嘻!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慢慢的瞪着她,对她说出我口中最重的话来,再怎么骂人我也不会了。
我这样骂着她,她好似聋了似的仍然笑嘻嘻的,那个像她儿子的人倒把头低了下去。
“要有根的价就不同了,你看这一盆多好看,一千二,怎么不早说嘛!”
我气得转身就走,这辈子被人捉弄得团团转还是生平第一次。我走了几步,这个女人又叫了起来:“太太!我下午再去你家,给你慢慢挑,都是有根的……”
“你不要再来了!”我向她大吼了一声,再也骂不出什么字来,对着这么一个老女人,我觉得像小孩子似的笨拙。
那个下午,我去寄了一封信,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邻居太太,她问起我“糖醋排骨”的做法,我们就站在路上聊了一会儿,说完了话回来,才进门,就看见家中桌上突然又放了一盆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叶子。
我大吃一惊,预感到情势不好了,马上四处找荷西,屋子里没有人,绕到后院,看见他正拿了我早晨买下的那根树枝在往泥巴地里种。
“荷西,我不是跟你讲过白天那个女人,你怎么又会去上她的当,受她骗。她又来过了?”
“其实,她没有来骗我。”荷西叹了口气。
“她是骗子,她讲的都是假的,你……”
“她下午来没骗,我才又买下了一棵。”
“多少钱?我们在失业,你一定是疯了。”
“这个女人在你一出去就来了,她根本没有强迫我买,她只说,你对她好,给她水喝,后来她弄错了,卖了一盆没有根的叶子给你,现在她很后悔,恰好只剩下最后一盆了,所以回来半价算给我们,也算赔个礼,不要计较她。”“多少钱?快说嘛!”
“一千二,半价六百块,以后会长好大的树,她说的。”“你确定这棵有根?”我问荷西,他点点头。
我一手把那盆叶子扯过来,猛的一拉,这一天中第二根树枝落在我的手里,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奇怪的是荷西那个傻瓜把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合不上了。
“你怎么弄得过她,她老了,好厉害的。”我们合力再把这第二根树枝插在后院土里,希望多洒洒水它会长出根来。
我们与这卖花女接触的第一回合和第二回合,她赢得很简单。
没过了几日,我在邻居家借缝衣机做些针线,这个卖花女闯了进来。
“啊!太太,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
她亲热的与我招呼着,我只好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鲁丝,不要买她的,她的盆景没有根。”我对邻居太太说。
“真的?”鲁丝奇怪的转身去问这卖花女。
“有根,怎么会没有根,那位太太弄错了,我不怪她,请你信任我,哪,你看这一盆怎么样?”卖花女马上举起一盆特美的叶子给鲁丝看。
“鲁丝,不要上她的当,你拔拔看嘛!”我又说。“给我拔拔看,如果有根,就买。”
“哎呀!太太,这会拔死的啊!买花怎么能拔的嘛!”
鲁丝笑着看着我。“不要买,叫她走。”我说着。“没有根的,我们不买。”鲁丝说。
“好,你不信任我,我也不能拔我的花给你看。这样好了,我收你们两位太太每人两百块订金,我留下两盆花,如果照你们说的没有根,那么下星期我再来时它们一定已经枯了,如果枯了,我就不收钱,怎么样?”
这个卖花女居然不耍赖,不噜苏,那日十分干脆了当。
鲁丝与我听她讲得十分合理,各人出了两百订金,留下了一盆花。
过了四五日,鲁丝来找我,她对我说:“我的盆景叶子枯了,洒了好多水也不活!。
我说:“我的也枯了,这一回那个女人不会来了。”
没想到她却准时来了,卖花女一来就打听她的花。“枯了,对不起,两百块钱订金还来。”我向她伸出手来。“咦!太太,我这棵花值五百块,万一枯了,我不向你要另外的三百块,是我们讲好的,你怎么不守信用?”“可是我有两百订金给你啊?你忘了?”
“对啊!可是我当时也有碧绿的盆景给你,那是值五百的啊!你只付了两百,便宜了你。”
我被她翻来覆去一搞,又糊涂了,呆呆的望着她。“可是,现在谢了,枯了。你怎么说?”我问她。“我有什么好说,我只有搬回去,不拿你一毛钱,我只有守信用。”说着这个老太婆把枯了的盆景抱走了,留下我绕着手指头自言自语,缠不清楚。
这第三回合,我付了两百块,连个花盆都没有得到。
比较起所有来登门求售的,这个老太婆的实力是最凶悍的,一般男人完完全全不是她的样子。
“太太!日安!请问要鸡蛋吗?”
“蛋还有哪!过几天再来吧!”
“好!谢谢,再见!”
我注视着这些男人,觉得他们实在很忠厚,这样不纠不缠,一天的收入就差得多了。
有一次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来敲门。
“太太,要不要买锅?”他憔悴的脸好似大病的人一样。“锅?不要,再见!”我把他回掉了。
这个人居然痴得一句话都不再说,对我点了一下头,就扛着他一大堆凸凸凹凹的锅开步走了。
我望着他潦倒的背影,突然后悔起来,开了窗再叫他,他居然没听见,我锁了门,拿了钱追出去,他已经在下一条街了。
“喂!你的锅,拿下来看看。”
他要的价钱出乎意外的低,我买了五个大小一套的锅,也不过是两盆花的钱,给他钱时我对他说:“那么老远的走路来,可以卖得跟市场一样价嘛!”
“本钱够了,日安!”这人小心的把钱装好,沉默的走了。
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类型,我自然是喜欢后者,可是看了这些卖东西的男人,我心里总会怅怅的好一会,不像对待卖花女那么的干脆。
卖花女常常来我们住的一带做生意,她每次来总会在我们家缠上半天。
有一天早晨她又来了,站在厨房窗外叫:“太太,买花吗?”“不要。”我对她大叫。
“今天的很好。”她探进头来。
“好坏都不能信你,算了吧!”我仍低头洗菜,不肯开门。“哪!送你一盆小花。”她突然从窗口递进来极小一盆指甲花,我呆住了。
“我不要你送我,请拿回去吧!”我伸出头去看她,她已经走远了,还愉快的向我挥挥手呢!
这盆指甲花虽是她不收钱的东西,却意外的开得好,一个星期后,花还不断的冒出来,我十分喜欢,小心的照顾它,等下次卖花女来时,我的态度自然好多了。
“花开得真好,这一次你没有骗我。”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前不过是你不会照顾花,所以它们枯死了,不是我的错。”她得意的说着。
“这盆花多少钱?”我问她。
“我送你的,太太,请以后替我介绍生意。”
“那不好,你做小生意怎么赔得起,我算钱给你。”我去拿了三百块钱出来,她已经逃掉了,我心里不知怎的对她突然产生了好感和歉意。
过了几日,荷西回家来,一抬头发觉家里多了一大棵爬藤的植物,吓了一大跳。
“三毛!”
“不要生气,这次千真万确有根的,我自动买下的。”我急忙解释着。
“多少钱?”
“她说分期付,一次五百,分四次付清。”
“小鱼钓大鱼,嗯!送一盆小的,卖一盆特大的。”荷西抓住小盆指甲花,作势把它丢到墙上去。
我张大了嘴,呆看着荷西,对啊!对啊!这个人还是赚走了我的钱,只是换了一种手腕而已,我为什么早没想到呀!对啊!
“荷西,我们约法三章,这个女人太厉害,她来,一不开门,二不开窗,三不回话。这几点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们是弄不过她的,消极抵抗,注意,消极抗抵,不要正面接触。”我一再的叮咛荷西和自己。
“话都不能讲吗?”
“不行。”我坚决的说。
“我就不信这个邪。”荷西喃喃的说。
星期六下午,我在午睡,荷西要去邻家替一位太太修洗衣机,他去了好久,回来时手上又拿了一小盆指甲花。“啊!英格送你的花?”我马上接过来。
荷西苦笑的望着我,摇摇头。
“你——?”我惊望着他。
“是,是,卖花女在英格家,唉——”
“荷西,你是白痴不成?”我怒喝着。
“我跟英格不熟,那个可怜的老女人,当着她的面,一再的哭穷,然后突然向我走来,说要再送我一小盆花,就跟她‘一向’送我们的一样。”
“她说——一向——?”我问荷西。
“你想,我怎么好意思给英格误会,我们在占这个可怜老女人的便宜,我不得已就把钱掏出口袋了。”
“荷西,我不是一再告诉你不要跟她正面接触?”“她今天没有跟我接触,她在找英格,我在修洗衣机,结果我突然输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你还敢再见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吗?荷西?”我轻轻的问他。
荷西狼狈的摇摇头,恐怖的反身把大门锁起来,悄悄的往窗外看了一眼,也轻轻的问着我:“我们敢不敢再见这个天才?”
我大喊着:“不敢啦!不敢啦!”一面把头抱起来不去看窗外。
从那天起,这个伟大的卖花女就没有再看到过我们,倒是我们,常常在窗帘后面发着抖景仰着她的风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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